我第十三次把马克杯重重砸在茶水间台面上时,林默终于从设计图纸里抬起头。他今天穿了件浅紫色衬衫,领口别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,修长手指捏着陶瓷杯耳的样子活像在拈花。
"夏总监,"他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樱花瓣,"您再这么摔下去,行政部该来收破坏公物赔偿金了。"
我恶狠狠剜他一眼,低头继续和顽固的咖啡机搏斗。这个月第三次被客户推翻设计方案,此刻我急需一杯双倍浓缩咖啡续命,偏偏机器吐出来的褐色液体稀薄得像是速溶货色。
"让我试试?"薰衣草香气突然漫过来,林默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我身后。他指尖扫过控制面板,金属按钮在他手下发出清脆的咔哒声。我这才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道浅色疤痕,像是被什么锐物划伤的。
五分钟后,浓缩咖啡的醇香终于盈满瓷杯。林默把咖啡推过来时,袖口下滑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得惊人,完全不像整天坐在电脑前的设计师。
"你怎么会修这个?"
"去年给咖啡机品牌做过工业设计。"他低头整理袖扣,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,"顺便说,您上周交的儿童乐园方案,如果把主色调从亮黄换成鹅黄,对比色用..."
"停停停!"我灌下滚烫的咖啡,"甲方要的就是视觉冲击,你那套温柔配色留着做婚礼请柬吧。"
他轻笑一声,捧着茶杯施施然离去。茶水间玻璃映出他挺拔的背影,我鬼使神差想起上个月团建时,他单手就把醉倒的编程部小哥拎起来的画面。
雨点砸在落地窗上时,我正在会议室里暴走。投影仪蓝光里飘着第十二版设计方案,甲方代表翘着二郎腿冷笑:"夏总监,我们要的是未来感,不是科幻片里搬来的太空舱。"
"未来感需要实际功能支撑,"我把激光笔捏得咔咔响,"您坚持的全透明卫生间..."
"小夏啊,"秃顶男人用钢笔敲敲合同,"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在竞标政府项目?"
后槽牙咬得发酸,我抓起文件夹就要砸向那张油腻的脸。忽然有双手从背后按住我肩膀,薰衣草香混着雨水的潮气漫过来。
"王总,"林默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绸缎,"您领带夹上的公司LOGO歪了3.5度。"
甲方代表手忙脚乱去调整领带时,林默已经打开平板调出新方案:"我们在保留科技元素的同时,增加了可变形模块。比如这个折叠式露台..."他手指划过屏幕的瞬间,我分明看见他衬衫后背洇湿了一大片。
等会议室重归寂静,我才发现他皮鞋边缘沾着泥点:"你刚外出?"
"去工地确认钢结构参数。"他摘下滴水的眼镜,露出泛红的眼尾。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,隐约显出腰腹肌肉的轮廓。我慌忙移开视线,瞥见他藏在袖口里的创可贴——难怪最近总闻见淡淡的药膏味。
我站在茶水间里,手里的马克杯差点被我捏碎。
"你说什么?"我咬着牙,一字一顿地问电话那头的人。
"对不起,小夏,我觉得我们不合适。"渣男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歉意,"其实我和小美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......"
我猛地挂断电话,把手机摔在桌上。茶水间里其他同事都被我吓了一跳,纷纷找借口溜了出去,因为都不敢惹我,谁都知道我的脾气,只有林默还站在咖啡机前,慢条斯理地往杯子里加糖。
"怎么了?"他转过身,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,"脸色这么难看。"
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情绪:"没事。"
"你每次说没事的时候,都是有事。"林默把咖啡杯放在桌上,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杯沿,"要不要去天台透透气?"
我抬头看他。林默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针织衫,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柔和。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,动作也带着几分女气,公司里的人都叫他"知心姐姐"。可我知道,他骨子里比谁都爷们。
天台的风很大,吹得我眼睛发酸。林默站在我身边,安静地等我开口。
"我被劈腿了。"我咬着嘴唇说,"那个混蛋,居然和我闺蜜搞在一起。"
林默没有说话,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我。我这才发现,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。
"你知道吗?"我抽噎着说,"我本来都打算和他结婚了......"
林默轻轻叹了口气:"为这种人哭,不值得。"
"你说得轻巧!"我瞪着他,"你又没谈过恋爱,怎么知道......"
话没说完我就后悔了。林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"对不起......"我小声说。
"没关系。"他笑了笑,"要不要去看电影?最近有部新片上映。"
我愣了一下:"现在?"
"反正你下午也没心思工作。"他眨眨眼,"我去跟主管说一声,就说我们去见客户。"
我破涕为笑:"你也会撒谎?"
"偶尔。"他俏皮地眨眨眼,"为了安慰失恋的同事,破例一次。"
就这样,我和林默翘班去看电影。他选了部喜剧片,但我根本笑不出来。电影放到一半,我靠在椅背上发呆,突然感觉肩膀一沉。
林默不知什么时候把外套脱下来,轻轻披在我身上。
"别着凉。"他小声说。
我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薰衣草香,莫名觉得安心。电影结束后,他又带我去吃了火锅。我一边涮毛肚一边哭,他就安静地给我递纸巾。
从那天起,林默成了我的专属"知心姐姐"。每天中午,他都会带自己做的便当和我一起吃。周末,他会约我去逛街,陪我看展。渐渐地,我发现他其实很有品味,对色彩和造型的见解总是让我眼前一亮。
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,我们看完电影出来,他突然停下脚步。
"小夏,"他轻声说,"我喜欢你。"
我愣住了:"你说什么?”
"我喜欢你。"他重复道,眼神认真得让我心跳加速,"不是姐妹的那种喜欢。"
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林默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"姐妹",我从来没想过......
"你不用现在回答我。"他笑了笑,"我只是想让你知道。"
那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脑海里不断回放和林默相处的点点滴滴:他给我披外套的样子,陪我吃火锅的样子,看我设计稿时专注的样子......
第二天上班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到公司。林默像往常一样跟我打招呼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
中午,他照常带了便当来找我。我打开饭盒,发现里面是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。
"尝尝看,"他说,"我改良了配方。"
我夹起一块放进嘴里,酸甜适中的味道在舌尖绽放。
"好吃吗?"他期待地看着我。
我点点头,突然想起什么:"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?”
"一直都会。"他笑着说,"只是以前没机会展示。"
我看着他温柔的笑脸,心跳突然加快。这一刻,我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。
"林默,"我放下筷子,"我们......试试吧?"
他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:"好。"
就这样,我们开始了约会。第一次牵手是在电影院,他的手比我想象中要大,掌心温暖干燥。第一次接吻是在他家,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,我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他。他转过身,轻轻吻住我的唇。
那一刻,我才发现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。他的胸膛结实有力,手臂线条流畅优美。当他把我抱起来放在料理台上时,我清晰地感受到他衬衫下结实的腹肌。
"你......"我红着脸推开他,"你居然有腹肌?"
他笑了:"我每周都去健身房,只是穿衣服看不出来。"
我这才意识到,自己对他的认知有多片面。他不仅温柔体贴,还很有男子气概。这种反差让我更加着迷。
年会那天,我在消防通道撞见他时,他正在往手腕喷药。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,照得他锁骨上的汗珠晶晶发亮。
"健身过度?"我盯着他手臂上新鲜的擦伤。
"给孤儿院做秋千架时摔的。"他晃了晃手机,屏保是群孩子围着他大笑的照片,"要来看看吗?我设计的游乐园下周竣工。"
那是我第一次踏进他的世界。满墙的设计草图在夜风里轻颤,从可升降的树屋到能发热的鹅卵石小径,每处细节都闪着温柔的光。工作台上摆着个未完成的木雕,轮廓分明是茶水间那只被我摔出缺口的马克杯。
"为什么做这个?"我摸过光滑的杯柄。
"每次见你摔杯子,都怕你割伤手。"他低头打磨木雕,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。台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宽肩窄腰的影子随动作起伏,像头优雅的猎豹。
后来我们蹲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埋时间胶囊时,我闻到他发梢的薰衣草香混着新鲜木屑的气息。他把自己设计的婚戒图纸封进铁盒那刻,远处突然传来布谷鸟的啼叫。
半年后,我们结婚了。婚礼上,他亲手设计制作了所有家具,连我的婚纱都是他参与设计的。宾客们都说,这是他们参加过最特别的婚礼。
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好。林默不仅会做饭,还会打理家务。我们的家永远整洁温馨,阳台上种满了他精心培育的花草。
最让我感动的是,他总能在我暴躁的时候安抚我的情绪。每当我因为工作压力大而发脾气,他就会默默给我泡一杯薰衣草茶,然后轻轻按摩我的肩膀。
"你知道吗?"有一次我靠在他怀里说,"我以前总觉得你太娘了。"
他笑了:"现在呢?"
"现在觉得刚刚好。"我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,"你的温柔让我变得更好。"
产房里的无影灯亮得刺眼时,林默正在给我看新家的3D效果图。"庭院水池底下铺了鹅卵石地暖,等宝宝会爬了..."他话音突然顿住,我感觉到他掌心瞬间沁出的冷汗。
阵痛间隙,我盯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笑出声:"到底是谁生孩子啊?"
他低头吻我汗湿的额头,后颈棘突在灯光下格外清晰。助产士惊呼"看到头发了"时,他突然掏出个薰衣草香囊塞进我手里:"当年第一次给你披外套,用的就是这个香型。"
当啼哭声划破黎明,我看着他颤抖的手剪断脐带,看着他红着眼眶把皱巴巴的小生命贴在胸口。晨光透过窗帘漏进来,在他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金粉。
一年后,我们有了儿子。林默主动承担了大部分育儿工作,他说要让我专心追求事业。每天晚上,他都会给孩子讲故事,哄他入睡。看着他们父子俩依偎在一起的画面,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后来我们换了个带院子的房子。林默把院子打造成了梦幻花园,有假山、池塘,还有各种花草。邻居们都羡慕不已,经常来参观。
此刻我靠在自制藤椅上,看林默教儿子给月季剪枝。他依然穿着那件旧围裙,后背被阳光晒得微微发亮。五岁的小家伙突然举起水枪偷袭,水珠溅在他绷紧的背肌上,折射出七彩虹光。
"妈妈快看!"儿子举着刚做的小风车跑来,枫叶形状的扇叶上染着晚霞的颜色。林默在远处举起浇花壶示意,手腕上那道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。
风掠过院角的薰衣草田,裹着花香掀起设计图纸。那张泛黄的婚戒草图飘到脚边,铅笔痕迹旁多了道稚嫩的蜡笔签名——是我们儿子上个月偷偷添上的杰作。
斜阳把三个影子拉得很长,其中某个身影突然弯腰抱起捣蛋鬼,露出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。我笑着按下相机快门,心想这大概就是幸福最具体的模样。
有时候我会想,如果不是那次失恋,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林默的好。幸好,我抓住了这个宝藏男人。
番外篇
晨会投影仪发出蜂鸣时,我正盯着林默的后颈出神。他今天把头发扎成了小揪揪,随着翻阅图纸的动作,发梢在雪白衬衫领口扫来扫去。行政部新来的实习生偷拍他被抓现行,小姑娘红着脸解释:"林老师后颈有颗朱砂痣,和我漫画男主角一模一样..."
我鬼使神差摸了下自己后颈,指尖突然被咖啡烫到。林默转头时,我正对着垃圾桶狂甩右手。
"要冰敷。"他变魔术似的从抽屉拿出冰袋,隔着纸巾按在我手上。冷气裹着薰衣草香钻进毛孔,我忽然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戒痕——结婚三年,他坚持戴着我设计的荆棘玫瑰戒指,直到上周焊接家具时被电弧灼伤。
市场总监清清嗓子:"儿童医院的项目,夏总监和林工需要共同提案。"
会议室响起窃窃私语。谁都知道我和林默的风格水火不容:我要钢筋铁骨的未来感,他钟情草木自然的治愈风。上回在养老院项目吵到掀桌,最后甲方选了我们方案的骨架套他的皮囊。
"夏总监负责建筑主体,"林默突然开口,"我来做景观疗愈系统。"他指尖划过平板,全息投影里绽开发光藤蔓,"这些仿生植物能根据患儿情绪变换颜色..."
我盯着他手腕上还没拆的纱布,想起昨夜书房透出的暖光。当时我起夜看见他蜷在懒人沙发里,平板搁在裹着石膏的膝盖上,屏幕里正是这些闪烁的藤蔓。
"为什么要接这个项目?"散会后我堵住他,"你明明最怕消毒水味。"
他低头调整石膏上的丝巾——居然用我丢掉的废布料扎成了蝴蝶结。"上周去复健,"他声音闷在口罩里,"看见有个孩子抱着你设计的机器人哭。"
电梯镜面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。他石膏蹭到我裙摆,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签名,都是儿科病房孩子们画的彩虹。
梅雨季来临时,我们的儿子小树正在发烧。林默把笔记本电脑架在婴儿床旁,屏幕里是悬浮在暴雨中的建筑模型。他左手轻拍着哭闹的幼儿,右手飞快调整着参数。
"交互式外墙,"他眼睛盯着体温计,"雨天会弹出透明雨棚,孩子们可以..."
话音被惊雷劈碎。整栋楼突然断电,应急灯亮起的瞬间,我看见他扑在婴儿床上的姿势像护崽的母豹。薰衣草香混着退热贴的薄荷味,在黑暗里织成柔软的网。
来电后我发现他偷偷往方案里加了新模块:每个病房都连着空中花园,病床能顺着轨道滑进玻璃花房。"孩子们不该被困在四堵墙里,"他鼻尖蹭着小树滚烫的额头,"就像雨燕总要看见天空。"
项目汇报那天,我鬼使神差换了条紫藤花图案的裙子。林默在电梯里替我整理衣领时,指尖擦过后颈那颗痣:"第一次见你穿这么温柔的颜色。"
"要你管。"我拍开他的手,却任由他往我包里塞了薰衣草香囊。当甲方代表盯着我们交握的手露出恍然表情时,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们第一次以夫妻身份共同提案。
施工事故传来时,我正在给儿子讲睡前故事。手机在童话书下震动,林默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刺破夜色:"钢结构坍塌,林工他..."
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令人窒息。我撞开病房门时,他正用没受伤的右手给护士画肖像,石膏腿上密密麻麻爬满孩子们的祝福贴纸。
"只是擦伤。"他扬起笑脸,锁骨处的纱布却渗出血迹。我这才发现他手机屏保不知何时换成了年会那晚的偷拍照——我窝在沙发里打盹,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。
深夜监护仪发出规律滴答,我蜷在陪护床上翻他落在家里的素描本。最新那页画着缠满绷带的建筑,裂缝里开出星星点点的花。潦草批注写着:"废墟里也能种春天。"
他忽然在梦中呓语:"小夏,玄关第三层抽屉..."我冲回家翻开抽屉,绒布盒里躺着对碎钻耳钉,造型是被荆棘缠绕的齿轮——用了我报废的第一份设计图纸。
此后我站在新落成的儿童医院天台上,看林默被孩子们拽着衣角当大树攀爬。他白大褂口袋里插着支紫色鸢尾,那是今早我从他打造的庭院新摘的。
春风掀起设计图纸,三十年前我们埋下的时间胶囊静静躺在脚边。小树兴奋地挖出铁盒,泛黄的婚戒图纸上叠着张新画:穿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玻璃花房里,窗外是钢筋森林,她手心捧着朵发光的花。
"爸爸说这是秘密武器。"小树指着图纸角落的签名,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稚嫩的字迹:"送给所有被困住的小雨燕——林小树 6岁"。
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彩虹外墙上,林默忽然弯腰抱起儿子。风掠过他卷起的衣袖,露出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,此刻正映着晚霞,像条温柔的金线。
我按下快门,把这一刻锁进永恒。薰衣草香乘着晚风飘来,恍惚又回到那个暴雨倾盆的会议室,他湿透的衬衫下藏着八块腹肌,而我尚未知晓,这个被称作"知心姐姐"的男人,将会成为我人生最完美的设计方案。
我把3D打印机调到静音模式时,凌晨三点的月光正斜斜切进工作室。工作台上散落着失败的试验品:第五个齿轮尺寸偏差0.3毫米,第七朵玫瑰花瓣厚度超标,最新这版组合件又卡在了38度旋转角。
"夏总监又加班?"保安老张举着手电筒晃进来,"林工上礼拜特意嘱咐我们,别让您半夜溜进来碰激光切割机。"
我慌忙用外套盖住设计图:"我这是...给客户赶工!"
老张嘿嘿笑着摸出个保温盒:"林工留的夜宵,说您要是来偷用设备就热给您吃。"掀开盖子,薰衣草蜂蜜松饼的甜香混着余温扑面而来——这个叛徒居然连保安都收买了!
咬碎的松饼渣掉在图纸上,我盯着被荧光笔圈出的日期:5月20日。十年前那个暴雨夜,浑身湿透的林默就是用这个日期当密码,打开了装着婚戒图纸的铁盒。
打印机突然发出蜂鸣,惊得我打翻颜料罐。蓝紫色液体漫过最新成型的金属玫瑰,在齿轮缝隙间凝成星空般的渐变色——这意外效果竟比设计稿更惊艳。
"今天要去邻市工地验收。"林默系领带时,后颈的朱砂痣在晨光里若隐若现。他特意选了墨绿色领带,和我准备的"惊喜场地"窗帘同色系。
我假装翻找文件,趁机往他公文包塞进薰衣草香囊:"带上午餐盒,三层那个。"
电梯门关上的瞬间,我抓起电话狂敲同事:"道具组就位!园林公司十分钟后到!把健身房的更衣间清空!"手机屏保突然亮起提醒:十年前今天,他握着我的手给电焊枪点火,亲手熔铸我们的婚戒。
正午时分,我蹲在健身房储物柜后调整射灯角度。汗湿的工装裤黏在腿上,三十八朵金属玫瑰在空调风里叮咚作响。突然响起的消息提示让我手一抖,玫瑰花刺划破指尖。
「午餐盒里的樱花寿司,是你用模具压坏的那批吧?」附带照片里,被捏成爱心的饭团正躺在工地安全帽上。
「重点在夹层!」我咬牙切齿回复,血珠滴在手机屏上。他要是没发现藏在海苔里的VR眼镜密钥,这三个月就白偷录他的虹膜数据了!
当林默刷开更衣室门锁时,齿轮转动的轰鸣声惊得他后退半步。悬浮在空中的金属玫瑰缓缓旋转,每一片花瓣都折射着不同颜色的夕照,在地面投出"38"字样的光斑。
"你发现了..."他声音哽在喉咙里,手指抚过墙面浮雕——那是用我们十年来的设计废稿熔铸的时光卷轴。从儿童医院的第一根钢结构,到庭院里歪歪扭扭的树屋设计,每道刻痕都嵌着细碎的镜面。
VR眼镜自动激活的瞬间,他看见二十五岁的自己正在暴雨中奔跑。全息影像里的年轻设计师攥着被雨泡皱的图纸,冲进五金店买下第一套雕刻刀——那正是我们初遇那年。
"你怎么找到这些..."他摘下眼镜时,睫毛上沾着水汽。我按下遥控器,暗门应声而开,健身器械早已变成烛光晚餐的布景。
"去年修复你旧电脑时发现的日记。"我挑起他领带上的玫瑰胸针,齿轮咔哒转动,露出藏在花心的U盘,"某个傻子从十年前就开始记录我的每个方案。"
他突然把我拦腰抱起,惊得玫瑰花雨簌簌坠落。后背贴上冰凉的镜面墙时,我听见他带笑的喘息:"夏总监知不知道,健身房的镜子是单向玻璃?"
月光从百叶窗溜进来,在他绷紧的背肌上画满银线。汗水滴落在我锁骨时,带着薰衣草香的,还有他含混的耳语:"三十八岁的礼物...要不要验收下腹肌的保养成果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