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学校里一直有这样的传说。
如果在凌晨十二点准时入睡,就会看见一个自称是你同学的人,并且能够实现你的任何心愿。
我是不相信的,直到我变成鬼,进入了别人的梦里。
到底是谁害死了我?
还有,别向我许愿了!
1
我叫李一舟,正站在学校的天台边缘,这里风好大。
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,教学楼里不断涌出嬉闹的同学,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我,
哪怕我张开了双臂,从天台一跃而下。
呼啸的风声灌入双耳,重力拉扯着,把我狠狠摔在地上。
周围的同学看都不看,就从旁边走了过去。
我变成了一只鬼,所有人都看不见我,也碰不到我,我也碰不到他们。
让我无聊到只能用无绳蹦极来打发时间。
传说跳楼自杀后,如果变成鬼就会被困在原地,周而复始地再现生前跳楼的行为,不断遭受这样的痛苦。
如果真的有人拥有阴阳眼,看见我后也会这样想吧。
但我不是跳楼死的。
我很想知道自己的死因,
但是,学校里的所有人都好像忘记了我,不仅如此,我也没有找到我自己的任何痕迹。
好像,我原本就不存在。
我准备等到晚上,进入我朋友的梦里,希望他还记得我。
深夜,十一点五十九分。
我坐在秦邵的床头,无语地望着这个处于失眠状态的玩意。
床头的时钟哒哒哒地走着,秒钟转完了一圈,三个指针同时指向12。
秦邵终于睡着了。
我迫不及待地一头撞进他的梦里。
“我真的成功了?”
我刚一进来,就发现秦邵精神恍惚地盯着我看。
他能够看见我,真的是太好了,毕竟变成鬼后多有不便,如果能让秦邵帮忙,找出我的死因应该不会很难。
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。
秦邵像是梦游一样走了过来。
“同学,我的愿望是......”
“停停停!”
我打断了他,指着自己的脸问道:“秦邵,你真的不认识我了?”
我知道,我们学校始终有这样的传说,
如果你能在深夜十二点准时入睡,就能在梦里看见一个自称是你同学的人,他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。
但是你看清楚,我是李一舟啊!
“很熟悉。”
秦邵笑了起来。
他在骗我。
“我的愿望是......”
我无奈地选择继续听。
秦邵这家伙不把愿望说出来,是不会好好听人说话的。
而且他的愿望谁都知道,不就是班里的安倩。
长得极其漂亮的一个女生,班里谁不知道秦邵暗恋对方,可惜,安倩早就是别人的女朋友了。
就在我想着该怎么帮秦邵追安倩的时候,他继续说道。
“帮我,杀死赵全。”
什么!
我吃惊地叫了出来。
安倩的男友就是赵全。
“人家才是一对,安倩和赵全在分班之前就在一起了,你才是后来的,秦邵你清醒点!”我抓住秦邵摇晃着。
你的心愿是不是有点问题啊!
“我很清醒。”秦邵按住我的手,双眼无神地继续说:“我喜欢安倩,但是她已经跟赵全在一起了,我不要她,我要赵全死。”
嫉妒?不,这完全是阴暗。
我皱着眉,像是重新认识了秦邵。
“我的愿望是,赵全死。”
秦邵凑近,继续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我,重复着。
我居然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。
为什么?
难道我真的要去完成他的心愿?
2
学校里的传说是真的。
就是没想到,我竟然会是那个帮人实现心愿的鬼。
望着秦邵满脸朝气地站在镜子前,臭美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,好像忘记了昨天晚上在梦里许下的愿望。
真的忘记了吗?
我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朋友,苦恼地坐在椅子上。
在完成愿望前,我被局限在了秦邵的附近。
跟着他来到教室,安倩和赵全早早就来了,趁着没有很多人,依偎着坐在一起吃早饭。
而秦邵没有往那边看一眼。
一整天都是这样。
他不再去偷看安倩。
就像是知道了赵全的结局,现在在刻意的避嫌。
我控制不了我自己,我必须去完成别人的愿望,哪怕我想尽办法阻止自己,还是在放学后跟着赵全进入了厕所。
黄昏时,这里又不开灯,显得阴森森的。
不知道是谁洗手后没有拧紧水龙头,不断有水珠从上面滴落,砸在铁的水槽里。
赵全迟疑着左右张望着,然后傻笑了两声,走了进去。
这里再没有其他人,只有我跟在他身后。
我忽然抬起手,在他的左肩上拍了一下。
赵全若有所觉地回过头,什么也没看到,还以为是错觉,一边解着腰带,一边往最里面走去。
我皱着眉,看着右手自己动起来,在他的右肩上一拍。
赵全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冰冷,打了个寒颤。
我并没有真正碰到他。
只是拍散了他身上某种看不见的、温暖的东西。
我看着自己的手再次抬起来,这次抬得很高,拍在了赵全的头顶,
最后的温暖被拍散,赵全立刻变得恍惚起来。
他甚至就站在原地,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。
“进去......你进去......”
我指着通往下水道还没有手臂粗的洞口说道。
赵全听见了我的声音,像是梦游般往前走,扑在地上先是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,然后就听见他发出压抑的痛呼。
他在把自己整个塞进去。
我瞪大了眼睛,看着赵全做到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。
将自己一个活人,生生塞进了不足手臂粗细的管道里,
血肉与骨骼混在一起,彻底堵死了管道。
如果这时候冲水,里面的血水怕是会反涌。
我想吐,真的,但变成鬼以后已经没有了这种生理反应。
我像是踩在棉花上,摇摇晃晃地从厕所走出来。
日落的光应该还是有些温度的,但是我感觉不到,我没有想过要杀人,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,我也没有变成厉鬼啊。
直到夜色降临,我才从楼梯上起身,走向女宿舍楼。
我想去找一个人。
李曦,班级里公认的好人,长得耐看、性格又好、成绩又好,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,
我就该第一时间来找她的,而不是去找秦邵。
好不容易等到了李曦睡着,我迫不及待地闯进了她的梦里。
结果,梦境里的李曦同样双眼无神,这样的表情让平时看起来温和的她有些冷漠。
我张了张嘴,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。
李曦见到我没有任何惊讶,她好像深信着学校里的传说,直接许愿道。
“同学,帮我,杀死赵邦。”
为什么......又是杀人?
3
李曦的心愿是杀死语文老师赵邦。
一个比较油腻的中年教师,平时对待女生与男生的态度也截然不同,有传言说他还会骚扰长相漂亮的女同学。
好的,李曦说不定就真的被他骚扰,甚至是猥亵过。
这狗东西确实该死!
但是,人的心愿不该是获得些什么吗?
我双眼无神地望着李曦起床后进行洗漱,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,
无论是谁看见她,再打上一声招呼,都能让心情变好许多。
但是从秦邵那里我知道,他们在梦里说过的所有话,始终是记得的。
秦邵是这样,李曦也是这样。
他们陌生到令鬼都感觉害怕。
我或许不该再入梦,放弃寻找自己的死因。
毕竟一个能够实现心愿的鬼出现在面前,他们想的都是‘太好了,我要让它杀死我讨厌的人’,自己也确实好用。
真可笑啊,活人们。
我放弃抵抗,让自己跟在李曦的身边。
她简直是好学生这个词的模范,上课认真听讲、从不走神,下课能给周围的人情绪价值,乐意去当朋友们忠实的听众,遇到老师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
除了赵邦。
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,即便是站在李曦旁边的我都觉得难受。
他不掩饰自己的欲望,更像是故意如此,只要看到美好的少女因为他露出任何反应,都会让他感到由衷的......爽。
这样的蛆虫,跟无辜的赵全不同。
我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,挥手打散了赵邦双肩和头顶的温暖,伸手指着走廊的栏杆,不需要说他也应该懂什么意思。
赵邦像是梦游一样,笨拙地爬上栏杆,望着下方遥远且模糊的地面,毫不犹豫地松开手,扑着跳了下去。
肥胖的身体像是装满水的气球,砸在了地上。
我探着头,望着下方刺眼的一滩猩红,终于回过神来。
我又杀人了。
身为教职员工,赵邦忽然跳楼自杀,自然引起学校的关注,
报警后,没过一会儿,就有警车闪烁着红蓝灯光开进校园。
赵邦的跳楼并没有多大影响,但是他们又找出了堵在下水管道里的赵全。
恐怖、离奇、诡异的死法,让校长和老师急忙将所有学生都赶回宿舍,命令着宿管不让任何人出来。
而我有些忐忑地跟在他们身边。
即便知道自己现在是鬼,
但杀人、惹来警察还是让我变得惶惶不安。
看着他们毫不犹豫地翻开所有污秽的地方,将两具尸骸带上来时,更是让我的思维变得一片空白。
赵全死的诡异,另一具尸骸则是残忍。
它被碎尸塞进了下水道,并且其中的过程还是用不够锐利的美工刀,甚至是粗糙的石块,用着极其粗暴且残忍的蛮力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、砸烂。
为什么......我会变成这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