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破产，母亲重病需要钱做手术，我找到顾安南。
“你不是想要钱吗？把酒喝了。”
在所有人前，我被他的小女友亲手灌下烈酒。
后来母亲死了，我从他的世界彻底离开。
顾安南慌了。
他疯了一样寻找我的消息。
直到他赤红双眼站在我面前。
“陈谨言，跟我回家。”
我揽过身边男人的胳膊。
“顾先生，我已经有老公了。”
“请你自重。”
1、
“顾太太，你不能进去。”
门口保安伸手要拦我。
今天是顾安南给他小女友苏萌准备的生日宴。
顾安南亲自交代，不允许我到宴会现场。
但我已经不顾上阻拦，硬闯了进去。
“顾太太！”
一位保安要拉我，却是被另一位保安拉住了胳膊。
“你疯了，这怎么也是顾总未来的夫人。”
“我们得罪不起。”
轰的推开宴会厅的大门，在生日宴最上方，顾安南正搂着他的小女友。
在我到场的瞬间，现场一下安静了下来。
各异的目光聚在了我的身上。
在最上方，顾安南摇晃着手中的酒杯。
“闯进来，什么事？”
我有些局促地低下了眼帘，紧紧咬住了双唇。
“顾安南，我妈病加重了，需要手术，你电话打不通，我只能这样找你。”
“哦，手机免打扰忘了关，要钱啊，说吧，多少钱？”
“医生说……要二十万。”
场间议论声大了起来，站在众人中央，我像是一个祈求垂怜的小丑。
顾安南停顿了许久，才缓缓开口。
“顾家的钱也不是捡来的。”
“这样，你扰了萌萌的生日宴，拂了大家大家的兴致。”
“上来喝了这杯酒，然后跟萌萌道歉，我再给你打钱。”
2、
听着顾安南的话，我眼眶一下子红了，泪水在眼睛里打转。
我想转头离开，但想到母亲的病，我不能这么做。
我抬起头，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。
“好，说话算话。”
我上前，接过酒杯。
我酒精过敏，喝了酒皮肤会起红斑，顾安南很清楚。
晶莹剔透的酒水，对我却是毒药。
“怎么？不想喝？”
“我改主意了，萌萌，你去帮她喝。”
“安南，这……”
苏萌有些犹豫，但顾安南却是挥了挥手。
“按我说的做，想要钱，这是她应得的。”
苏萌亲手将整杯酒灌入我的咽喉。
烈酒入喉，我一下子被呛到了，火辣辣的感觉钻入我的心窝。
但还没完。
“道歉！”
看着顾安南眼中的冰冷，最终我在所有人前，向顾安南的小女友弯下了腰。
“对不起。”
说完，我转身逃离了宴会，身上已经出现了酒精过敏的疼痛感。
仓皇间，我左脚绊倒右脚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。
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流泪，但几滴泪水还是从我的眼角飞落出去。
一边是高高在上生日宴会的公主，一边是狼狈离开的小丑。
顾安南在所有人面前，将我尊严碾的粉碎。
3、
“安南，你这样对她会不会不太好。”
顾安南身边他最好的兄弟季枫靠了过去。
“茉莉的死也不能怪在谨言的头上。”
季枫的话像是触到了顾安南的逆鳞。
顾安南表情顷刻变得狰狞，他猛地把酒杯拍在桌上。
“茉莉的死，就是她陈谨言的错！”
“这都是她应得的！”
说着，顾安南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挥了挥手。
“放心吧，现在陈阿姨生病手术都要用钱，是陈谨言要求着我。”
“她过几天还会再找我要钱。”
说完，顾安南一手揽过旁边的苏萌。
“宴会继续！”
4、
顾安南不会知道，我再也不会找他要钱了。
在我回到医院的时候，母亲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。
“陈女士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手术的成功率很低，我们只能尽力。”
医生的话像是晴天霹雳砸在我的心头。
今年家里生意破产，父亲自杀后，除了远在家乡的奶奶，母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了。
但在家道变故和父亲离世的双重打击下，母亲也一病不起，直到今天被推进了手术室。
酒精过敏的反应越来越强烈，我浑身上下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难受。
但我却根本不敢离开。
我怕，我怕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。
我的心很乱，恐惧像是蚂蚁一样噬咬着我的心脏。
慌乱间，我的心里浮现了顾安南的影子。
除了母亲外，顾安南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的依靠。
我看着手机，愣了好久。
我用力咬着下唇，直到嘴唇失去了血色。
最终，我还是打了顾安南的电话。
幸运的是，这次顾安南的电话打通了。
“说。”
在电话的另一侧，隐隐能听到生日宴的喧闹。
顾安南似乎喝了不少酒，他的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。
“安南，我妈的病很重，我心里害怕……”
“你能不能来医院陪陪我……”
电话那头顾安南停了十秒左右。
我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。
再然后，顾安南笑了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挂断电话，我以为顾安南会来。
但我并不知道，在挂断电话后，顾安南却是看着旁边的季枫笑了。
“陈谨言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了。”
“为了骗我过去，现在连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。”
“安南，陈谨言要是没骗你呢？”
“没骗我？”
顾安南挑了挑眉，想要思考什么，却被奔涌而来的醉意打断了思绪。
顾安南身边，苏萌举起了酒杯。
“安南，谢谢你为我准备了这样一场生日宴。”
“我敬你一杯！”
顾安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“不会！我了解她！她高中就会这些手段。”
5、
顾安南整夜没来。
而我整夜未睡。
我等在手术室外，每一秒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，对我都是一种折磨。
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，手术室的大门打开。
医生看着我沉默了许久。
那时候，我浑身已经颤抖起来，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，但在我心中却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直到医生开口。
“我们尽力了。”
那一刻，我脑海一片空白，浑身所有的力气在顷刻间被抽干，我一下坐到了地上。
医生将我扶了起来，我又像发疯了一样冲进了手术室。
但……等待我的，却只有母亲冰冷的尸体。
那天我跪在母亲的尸体旁，哭了两小时。
直到哭的声音沙哑，哭的浑身再没有一点力气，哭的险些晕厥过去。
我强忍着身体的虚弱，拿出手机，要联系顾安南，却是收到了特别关心的消息提示。
消息是顾安南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。
是一张图片，顾安南和苏萌一同比心吃早饭的图片。
在图片下面有配文。
“宿醉之后，多亏有你！”
“亲手做一顿早餐，报答你了！”
从昨天中午到现在，因为担心，我一口饭也吃不下。
在昨晚的时候，我的胃还有阵阵绞痛，但到了现在，却已经痛的没了感觉。
虽然我是顾安南名义上的未婚妻，但我却得不到顾安南哪怕一点的偏爱。
顾安南也从未为我做过一次早餐。
在这一刻，我原本想要联系顾安南的心忽然淡了。
我在下面留言。
“祝你们天天幸福。”
随后，强撑着站起了身子，我还要料理母亲的后事。
6、
顾安南的电话，是在一个小时后打来的。
“陈谨言，你在我朋友圈下面的留言是什么意思？”
听着顾安南话语中的责怪，我的心反而有些平静。
“字面意思，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？”
电话另一边，顾安南嗤笑一声。
“你简直不可理喻！”
“昨晚想用阿姨骗我过去，今天又在我朋友圈阴阳怪气，陈谨言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醋作妖呢？”
“我付钱给阿姨治病，你不打扰我，我们说过的！”
顾安南的话，像是一根针又一次狠狠地刺入我的心脏。
原来，在我最无助，最需要顾安南的时候，他只是当做我在吃醋，当我在耍手段。
原本我以为在母亲离世后，我的心已经痛到了极点，但现在我才知道，原来我的心还会更痛。
我不想和顾安南再争辩什么。
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“顾安南，你现在来医院一趟。”
“再见我妈一面。”
“没空！”
顾安南有些气愤地打断了我的声音，他甚至没有察觉我话语中的异样。
“我和苏萌临时决定去三亚。”
“今天的机票，这段时间你不要打扰我了！”
说着，顾安南挂断了电话。
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，我默默收起了手机。
下一刻，我忽然感觉天旋地转，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识。
7、
我再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是晚上，手上正挂着吊瓶输液。
医生说，我长时间未进食，又悲伤过度，导致了昏迷。
“你现在的身体状况，不能再受刺激。”
“需要静养。”
“谢谢你医生，我没事。”
我抿了抿嘴，我很清楚我现在的身体状况。
阵阵虚弱感侵蚀着我，我连抬手都有些费力。
但母亲去世，后事还没料理，我现在没有时间浪费。
我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，强行离开了病床。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，我都在处理母亲的后事。
我和顾安南再也没有联系。
只是每天我都能看到顾安南更新着朋友圈。
或是和苏萌吃着三亚的美食，或是沙滩上晒太阳，海上冲浪。
相比之下，他们才像是真正的情侣。
我这个订了婚的顾夫人，更像是一个笑话。
原本应该是我和顾安南的家，也只有冰冷的空气。
我想，我该离开了。
8、
我收拾着家中的衣物行李。
在家里发生变故，母亲住院后，我几乎将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。
到了现在，我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衣物。
一件件将衣物收到箱子里，抬头间，在床头柜子上摆放有一张合影。
合影里，男生亲昵地搂着身边的女生，他们笑的很甜。
合影里的男生，是顾安南，但女生，却不是我。
她叫茉莉，是顾安南的白月光，也是我们共同的同学。
过往的一幕幕回忆，不由地涌上我的心头。
我的父母，是顺着信息时代的红利，来到了这座城市创业。
我也迁到了这里的高中上学。
巧的是，我和顾安南在同一所学校。
那时候，顾安南高大帅气，成绩又好，是学校里公认的男神校草，也是许多女生的白月光。
我自然也被顾安南吸引了。
但那时候的我刚到新的环境，心中胆怯，我只敢远远地看一眼顾安南。
或者闲暇时候偷偷在纸上勾画顾安南的样子。
原本这样发展下去，我和顾安南不会有太深的交集。
这份爱慕也只会是一位青涩少女埋在心底的秘密。
但命运有它的轨迹。
那时家中的生意正在红火的时候，而顾家的产业则是受了打击。
为了能发展下去，顾家找到了我的父母，寻求帮助。
也是在那次谈生意的酒会上，我意外见到了顾安南。
得知了我们是校友的关系，顾家开始撮合我和顾安南。
父母兴许察觉到了我眼底流露的爱慕，也开始撮合我和顾安南。
在那时候我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安南，在我的心中有着小小的兴奋。
但……我还清晰的记得，那时候在顾安南眼中，有着一抹厌恶。
9、
那天酒会，顾安南把我单独叫了出去。
“陈谨言，你真是好手段！”
“为了谈个恋爱，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。”
顾安南看着我，话中带着嘲讽。
他觉得，我是在利用顾家的危机，逼着他和我恋爱。
“我没有……”
我有些着急和顾安南解释，但顾安南却根本不信。
“你说不是？那你不要干扰我的生活。”
青春总有叛逆，这种被操纵的爱情，更激发了顾安南心中的厌恶。
后来，顾安南在学校找了新的女友，茉莉。
顾安南时常带着茉莉一同出现在我眼前，像是无声的挑衅。
再后来，这件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顾家。
那时候顾家刚从危机中缓过来，尽管父母没有解除合作的意思，但顾家不想承担风险。
顾安南父母到学校找到了茉莉，逼茉莉和顾安南分手。
闹出这件事之后，茉莉想不开，跳了楼。
虽然人救回来了，但茉莉的父母带她离开了这座城市，再也没了消息。
那天，顾安南红着眼找到了我。
“陈谨言，茉莉被你逼得跳楼了！”
“你怎么会这么恶毒！”
“行，我做你的男朋友，这下你满意了吗？！”
我想要解释，但顾安南根本不想听我说话。
他转身便离开了。
在那之后，顾安南没有再找新的女朋友，他主动承认了和我之间的关系。
但我知道，在顾安南的心中始终有着解不开的疙瘩。
我在心中告诉自己，时间会治愈一切。
我尝试着对顾安南更好，我亲手为他准备早餐，为他编织毛衣。
只要是顾安南喜欢的，我都会去学，也愿意去做，为了这些，我放弃了许多曾经的爱好。
我想顾安南总会有一天放下对我的偏见。
直到苏萌的出现，我才明白，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。
苏萌和茉莉很像。
不仅仅是长得像，就连笑起来那温暖的感觉，也和茉莉有着几分相似。
顾安南将曾经对茉莉的亏欠，都弥补在了苏萌的身上。
苏萌出现的时候，正逢我家中发生变故。
在开始时候，我对顾安南还有一丝幻想，我想哪怕顾安南偶尔能陪在我身边就好。
但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奢望。
顾安南将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苏萌。
直到酒会上，顾安南逼我跟苏萌道歉。
我知道，顾安南是让我跟过去的茉莉道歉，在顾安南的心中从未放下过往。
任凭我再怎么努力，也唤不醒一颗冰冻的心。
10、
母亲离世后，在这座城市我再没有了留恋。
母亲常说，叶落归根，我想，我该带母亲走了。
回到曾经的家乡，在那里还有我的奶奶。
东西收拾的很快，我买了第二天一早的车票。
在买完车票后，顾安南的朋友圈又更新了。
顾安南一直是我唯一的特别关心。
每当有顾安南的消息，我总会第一时间点进去。
这次，在图片里顾安南和苏萌正一起喝着椰汁。
两人用同一根吸管，吸吮着同一个椰子。
在他们的脸上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不久前，看到这样的一幕，我还会揪心，会找顾安南闹。
但现在，我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。
我默默退了出去，随后取消了对顾安南的特别关心。
11、
我离开的时候，没有惊动任何人。
我只是一手拉着皮箱，怀里抱着母亲的骨灰盒。
静静地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在我离开的时候，一通电话也打到了顾安南手机上。
“顾总，你让我们看着夫人的行程，夫人她……今天好像要出远门。”
“出远门？”
顾安南正在酒店品尝早餐，听着电话里的声音，顾安南放下了手中的餐具，皱了皱眉。
“是的，夫人是带着行李的，您看要跟着夫人吗？”
“不用管她，她母亲还在这边住院，她能去哪里？”
“过几天就灰溜溜的回来了。”
“顾总……夫人她好像……”
“好像什么？”
顾安南刚要询问，身边苏萌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“安南，快来！今天天气好，适合看日出！”
“快！太阳在海边升起，一定很好看！”
“行了，没什么可是的，按我说的做就行。”
顾安南快速挂断了电话，在电话另一头，保镖嘴角动了动，却也没有再说什么。
他原本想说，夫人手里抱着的好像是……骨灰盒？
但万一是自己看错了呢？到时反而要被顾总责骂。
12、
今天在看日出的时候，顾安南总有些心神不宁。
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早上的电话，顾安南心中有不安的感觉在弥漫。
顾安南很清楚，母亲生病，这种情况我是绝对不会远离母亲的。
但电话里说的却是我带着行李要出远门。
“安南，你怎么了，不开心吗？”
身边苏萌有些担忧看着顾安南。
顾安南勉强笑了笑。
“没事，刚刚想一些事情，走神了。”
“你看日出多美，我们来合影吧！”
苏萌一把将顾安南拉了过去。
在顾安南脑海中却是恍然间想起，在海边一起看日出，曾经也是我的梦想。
那时候，我总说，我想用画笔定格日出的画面。
顾安南感觉更烦躁了。
耐着性子拍完照片，顾安南第一时间发了朋友圈。
以往，顾安南不管发什么，我总会第一时间点赞。
顾安南看了朋友圈许久，却等不到自己想看到的。
或许是……还在生气？
前面几条朋友圈不也没点赞。
不要想太多了。
陈谨言母亲还要治疗，陈谨言只有顾家可以依靠。
心中安慰着自己，顾安南微微松了一口气。
出来三亚也有一段时间了，自己也该回去看看了。
想着，顾安南给助理打了电话过去。
“去帮我看望一下陈谨言的母亲。”
“带点礼物，医院有需要钱的地方，直接公司报账。”
挂断电话，这次顾安南安下了心。
13、
当我回到老家的时候，出乎我的意料，在家中竟然还有别人。
是一位男生。
清秀干净的面庞带着浅浅的笑容，正一边打扫着院子，一边和奶奶说笑着。
“谨言回来了！”
奶奶看到我，眼前亮了亮。
听着奶奶的声音，男生也转过了头。
高挺的鼻梁，柔和的脸颊，清澈的眼眸中似乎在这一瞬闪了闪。
男生挠了挠头，奶奶却是先一步开了口。
“小凡，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大孙女。”
“标志得很！”
“谨言，这是陈凡，是来我们这做志愿者的。”
“这些天多亏了有小凡照顾奶奶！”
“你爸妈呢，没一块回来？”
听着奶奶的话，我鼻子一酸，连忙上前了几步。
在脸上挤出了笑容。
“奶奶，爸妈他们公司太忙了，走不开。”
“这不是担心你，我回来照顾奶奶！”
奶奶年纪已经接近九十了，当初爸妈要带奶奶去城里，但奶奶死活不肯走。
奶奶说，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，习惯了。
在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，奶奶还不会用智能手机，过着最朴实的生活。
“不用担心老婆子我！”
“倒是你啊，大姑娘了，什么时候找个老公回来给奶奶见见，奶奶就放心了。”
“奶奶！”
我摇了摇奶奶的胳膊，奶奶拍了拍我的手背。
“我看小凡就不错，不然你们认识一下。”
听着奶奶的话，我一下红了脸。
我微微侧过头看向陈凡那边，陈凡也有些不好意思，赶忙低下头，继续打扫起了卫生。
见状，奶奶笑了。
“你们这些年轻人呐，还害羞了！”
“奶奶！”
我起身跺了跺脚。
“好，奶奶不说了，不说了。”
14、
奶奶年纪大了，坐了一会便感觉疲惫，回了家中。
村里做饭要生柴火，我一边生火，一边看向身边正搬着柴火的陈凡，有些好奇。
“你怎么来这里做志愿者了？”
“没什么呀，想来就来了。”
陈凡轻笑了笑。
在笑的时候，陈凡双眸眯成月牙。
陈凡的笑容很有感染力，我也下意识笑了起来。
在母亲离世后，这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。
我有些好笑的开口。
“那么多地方不去，偏偏选了这里，你不会是有所图谋吧？”
我只是玩笑打趣了一句，陈凡却是忽然红了脸。
也不知是柴火光芒映照的关系，还是真的说到陈凡的心事。
他的动作有些局促不安。
一时间，反而是我感到有些惊愕。
“被我说中了？”
“老实交代，你有什么图谋！”
陈凡将手中的柴火塞到了炉子里。
他忽然转头看向我。
“图谋你啊。不知道这算不算？”
这次换我红了脸。
我皱了皱鼻子。
“这玩笑可不好玩。”
“不正经！”
“不理你了！”
木柴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恍惚间，我好似听到陈凡小声开口。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当我转头确认的时候，他又在塞着柴火。
听错了吧。
我们之间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。
直到许久之后，我打破了安静的氛围。
“陈凡。”
“嗯？”
“谢谢你照顾奶奶。”
15、
吃过饭，收拾完屋子，我拿出了手机。
以前的我，总想在第一时间看到顾安南的消息。
但在回来的路上，我已经将顾安南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。
心中少了一块心思，我也轻松了一些。
但打开手机新闻，映入眼帘却是关于顾安南的新闻。
“顾氏集团夫人疑似离家出走失踪！”
在镜头前顾安南满脸着急像是要溢出屏幕。
顾安南承诺，无论任何人，哪怕能提供关于我的线索，顾氏集团都有重谢。
以前顾安南在镜头前，总有一种沉稳的风度，从不会失态。
但现在的顾安南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焦虑。
或许顾安南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母亲离世的消息。
但这一切对我已经不重要了。
在我最需要顾安南的时候，他却和苏萌在三亚享受着二人世界。
现在一切都过去了，我们也已经再无瓜葛。
曾经我邀请顾安南来我的家乡，他拒绝了。
现在，顾安南再也找不到我了。
“喂！”
“这么一位养眼的帅哥在你身边不看，看这些有什么意思。”
陈凡伸头凑了过来，趴到了桌上。
嘴上调侃着，陈凡的目光却同样看着手机里，他紧紧盯着手机里的男人。
“陈谨言，你是这位顾太太吗？”
我还没开口说话，陈凡却又出了声。
他转过头，定定的看着我。
在他的目光中，我第一次看到了执拗。
陈凡在向我要一个答案。
我偏了偏头。
“这个答案很重要吗？”
陈凡没说话，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继续盯着我。
片刻之后，我败下了阵。
我将手机上的新闻关掉。
“我不是顾太太。”
“我们只是陌生人。”
陈凡的眸子在这一瞬仿佛闪烁着惊喜的光芒。
嘴角勾出了一抹弧度。
他站起了身子，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。
“这新闻没意思，我去收拾院子。”
“不是才收拾了吗？”
“没收拾干净。”
看着陈凡转身离去，我忽的下意识开口。
“也不算陌生人。”
陈凡脚步顿住，在身后我看到他一下攥紧了拳。
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他还算我的债主，我把给母亲治病的钱还了，我们就彻底没了关系。”
“哦……”
陈凡攥紧的拳头松开了，在夕阳下长长地哦了一声。
16、
奶奶在冬天的时候离世了。
奶奶是寿终正寝，在走的时候很安详。
只是奶奶临走前一直念着，没能再见儿子儿媳一面，没能看到我嫁人。
最后奶奶拉着我的手，让我一定找一个真正爱我的人。
将奶奶后事处理好，现在的我，彻底没了亲人。
坐在窗户边，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，我心中生出一种茫然无措。
“喂！”
陈凡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半年的时间，陈凡一直留在小村子里，我们也熟悉了许多。
“生老病死，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，早些走出来。”
我嗯了一声。
这些道理我都知道，只是在心中一时间有些无措。
“你以后想做什么？”
“以后？”
张了张嘴，最初我想的，只是把母亲带回家乡安葬。
陪奶奶度过晚年。
在这之后，再挣钱还上借顾安南的钱。
但具体要怎么做，我还没有想好。
“你啊！后半生总要为自己过吧？”
陈凡的话中带了些许深意。
“比如追寻自己的梦想啊！”
梦想……
我喃喃出声。
曾经，我性格内向，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，然后用画笔画出来。
我曾经期盼着，有一天能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画展。
后来，为了做好顾太太，我放弃了许多画画的时间，我学习着怎样做好一位妻子。
“画画？”
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陈凡，却见陈凡正微笑看着我。
这次，在他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里，我看到了坚定而温暖的鼓励。
“对呀！画画！你画画可好看了！”
“你不知道，你画画的时候可有魅力了！”
“光芒万丈！”
我缓缓回过神来，却忽的发觉哪里不对。
我脸上露出惊讶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跟我来！”
陈凡拉住了我，跑向了另一间屋子，那是陈凡休息的屋子，此前我从未进去过。
17、
屋里，我瞪圆了双眼，看着陈凡取出了一幅幅的画作。
有奶奶的画像，有村里的风光。
但更多的……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这是我？”
我有些不敢相信，但下一秒陈凡就确认了我的猜测。
“是你啊。”
在这半年的时间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，陈凡画了数十张有我的画。
“怎么样，我画的还可以吧？”
陈凡像是在炫耀的小孩子，他将每一幅画，一一拿给我看。
一道道简单的线条，却是将我的样子完全勾勒而出。
在画中的我，总带着些许忧郁。
一封封画作看过，阵阵暖流涌上我的心头。
“你……”
“先别说话，跟我来。”
陈凡拉着我，来到了他的书桌。
在书桌中间，摆着一幅精心装裱好的画作。
在画作中，是一位女孩的背影。
在女孩的身前，有着画板，在女孩的周围，是鲜花。
“认出来了吗？”
在我身后，陈凡轻声开口。
“这是高中时候的我？”
我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。
那时候的我，刚来到新的学校，没有朋友，我最喜欢的就是带着画板去公园里画画。
只有在画画的时候，我能感到由心的快乐。
“答对了！”
陈凡手掌轻轻抚过画作，又像是抚过自己的爱人，随后陈凡郑重地将画作放了回去。
“你知道吗？那时候我也去公园画画了呢。”
我眨了眨眼，依稀间，我想起那时候，的确有一位男生，也会经常去画画。
只是那时的我，没有太过留意。
陈凡自顾自地继续说着。
“那时候的你，真的很有魅力。”
你在阳光的映照下，就像一个仙女。
“所以……你从那时候就已经有所图谋了？”
许多疑惑在这一刻被解开，比如为什么陈凡会来小村子里照顾奶奶。
“可那时候的你，眼里只有顾安南。”
“那时候，我想和你打声招呼，你都会立刻跑开。”
陈凡哼了一声，转过了头去。
又很快转了回来，似水的目光看向了我。
“我曾经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顾安南，我只能远远看着你。”
“我没想到，我的等待会有结果。”
“陈谨言，我喜欢你，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。”
“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？”
我咬了咬下唇。
曾经最亲的人一个个离去，我已经有些疼怕了。
即便是面对着陈凡炽烈的爱，我一时间也有些退缩。
“我……暂时还没有恋爱的打算。”
陈凡眸子暗了一瞬，但很快又亮了起来。
“没事，我可以等。”
18、
顾安南再次得到我的消息，是在四年后的画展。
那是我的个人画展，取名言凡。
言凡，分别取了和陈凡的一个字。
在陈凡的支持下，我重新走上了画画的道路，这些年的时间，我也成了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。
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室，如愿举办了画展。
原本，顾安南不会知道这一切，是季枫拿着画展的新闻找到了顾安南。
“顾安南，你看着背影，我感觉和谨言有些像？”
看着眼前一下猛然站起身的顾安南，季枫摇了摇头。
顾安南紧紧盯着手机屏幕，直到看到屏幕中一闪而逝的画作，顾安南一下瞪大了眸子。
顾安南将视频倒了回去，又看了许久。
“没错，是谨言，一定是她。”
“对，谨言以前的梦想就是做一个画家，这一定是谨言的画展。”
“在哪？”
季枫又摇了摇头，对顾安南的反应，季枫已经有所预料。
这几年的时间，陈谨言三个字已经成了顾安南的执念，顾安南从未放弃寻找消息。
只是，顾安南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消息。
“我已经给你订了最近的机票。”
话音刚落，顾安南便冲了出去。
只剩下季枫在屋内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作为旁观者，季枫看的很清楚。
季枫知道，顾安南对苏萌的并不是爱，那只是一种畸形的执念。
但……那时候的顾安南已经深陷其中，他根本走不出来。
更看不清自己真实的内心，顾安南不知道他早已经陷了进去。
直到弄丢了自己的挚爱。
顾安南坐最近的飞机，去了画展。
在画展中，除了我学生时代的那幅画，还有一幅画，是陈凡为我画的。
顾安南怔怔看着眼前的画作，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，顾安南却有些不敢相信。
在顾安南的记忆里，陈谨言一直是个内向，逆来顺受的人。
即便是受了委屈，也只会藏在心里，不会倾诉，更不会反抗。
泥人尚有三分火气，陈谨言却是一分都没有。
但在这幅画里，顾安南却感受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。
这种风采，顾安南从未见过。
手机电话响了起来。
顾安南接着电话，目光却还停留在画作中。
“顾总，刚刚收到一笔汇款，是言凡工作室打来的，四十万。”
“我们没有查到和言凡工作室的合作往来，我们向您请示一下……您看？”
顾安南没有说话，怔然间，顾安南明白了什么。
19、
再见到顾安南，是在我家楼下。
我正搂着陈凡的胳膊，散步回来。
陈凡看着路，而我仰头看着陈凡。
我已经习惯了陈凡带我走路。
这些年的时间，是陈凡用不厌其烦的关心陪我走出了阴影，现在，我们在一起了。
“凡，告诉你个好消息，我们这次画展很成功，再加上之前工作室积累的收益，已经能还完四十万了！”
“我已经安排人打款过去了！”
“以后挣的钱就是我们的啦！”
以往，陈凡总会第一时间回应我。
但这次，陈凡却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。
他目光直直看着前方，脚步也停了下来。
我心有所感，顺着陈凡目光看去，是顾安南。
几年的时间，顾安南变了，曾经的意气风发不再，顾安南沧桑了许多。
他怔怔看着我搂着陈凡的胳膊，脸色很难看。
片刻后，顾安南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。
他赤红着眼睛，走了上来。
我感觉到，在我身边，陈凡的身体僵了僵。
我捏了捏陈凡的胳膊，随后目光淡淡看向了顾安南。
“顾先生，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陈谨言，我们回家。”
“顾安南，你们已经结束了。”
“谨言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！”
陈凡先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。
顾安南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，红着眼怒吼。
“那是我的妻子！我来带我的妻子回家！”
“顾安南！”
我一把将陈凡拉到身后，我看着顾安南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顾先生，欠你的钱，我已经还了，我已经有老公了。”
“请你自重。”
顾安南瞳孔骤然收缩，张了张嘴，许久后，才开口。
“谨言，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，可以吗？”
身后，陈凡拍了拍我的肩膀，笑了笑。
“宝贝，我先回去给你准备晚餐，早点回来。”
说完，陈凡看了一眼顾安南便要离开，却被我一把拉住。
“你现在是我的老公，没什么你不能知道的。”
“我们约好了，要一起做晚饭的。”
“顾先生，有什么话请你抓紧时间，我和我老公还急着回去。”
“谨言……”
“请称呼我的全名，或者叫我陈小姐，我们没那么熟。”
这一瞬，我看到在顾安南的眼中黯淡了许多。
他用力咬着下唇，直到咬出了血。
“陈……小姐，当初我真的不知道你母亲出事。”
“我根本不喜欢苏萌，我和她没有关系，我们已经分手了，我们回到曾经好吗？”
“你跟我走，我……”
“顾先生。”
我打断了顾安南的话，目光平淡。
“过去的事情，已经过去了，还感谢顾先生曾经帮我母亲垫付手术费。”
“至于顾先生喜欢谁，那是顾先生你的自由，不用告诉我。”
“最后，我再强调一次，顾先生，我已经有老公了，我们已经领证了。”
“所以，一些话，顾先生还是不要说的好。”
说完，我不再理顾安南，而是拉住了陈凡的胳膊。
“走了，回家了，我饿了呢！”
“今天晚上，我要吃土豆牛腩！”
“随你。”
20、
“他在楼下站了一晚了，你真的不下去看看吗？”
陈凡笑着开口。
“我不会吃醋的。”
我向上翻了翻白眼。
“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，他愿意站就站，关我什么事。”
我刚说完，陈凡猛地走上来，一把抱起了我。
“那行，我们不管他，去做点喜欢的事？”
“不行！刚吃饱呢，肚子还发胀呢！你可不许！”
陈凡大笑了几声，我也笑了。
我知道，在陈凡是个小气的人，他心中一直有着一个包袱。
我也知道，今天过后，陈凡已经彻底将心中的包袱扔掉了。
那天之后，顾安南还经常出现在楼下，直到有一天我报了警。
在被警察带走的时候，我看到顾安南的眸子彻底暗了下去，再没有了光。
那一刻，我知道我和顾安南已经彻底结束了。
后来，陈凡告诉我，在我们结婚的时候，顾安南来了。
只是他站的很远。
我只是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破镜终难重圆。
有一句奶奶说得对，人这一辈子，要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