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言:
12岁时,我因偷窃之名,被赶出贾府。
意外,让我得到了一本神助的绣工秘籍,
成为了沈府绣庄的一名绣工,
但每天,都担心过去的经历被揭穿。
01
贾府说我偷了镯子,被丫头晴雯用针戳伤双手。
没人听我声辩。
我妈来把我领回家,一路责骂我。
我只是哭,觉得委屈。
领回家后才知道,责骂是最轻地惩罚。
我妈在继父家本就没有地位可言,如今领回一个手脚不干净的,日子更艰难。
继父是个屠户,下手不是一般地有力。
下工回家就骂我和我妈。
我妈气不过,却只敢把气撒在我身上,于是帮着继父骂我。
他们把所有的劳累,所受的气,全都撒在我身上。
继父有时越骂越气,会用干枝条抽打我。
我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皮肉。
一日,他领着同母异父的三妹回来。
三妹才五岁,雇主嫌三妹小,不会干活,干脆让继父领回家养两年再说。
三妹回家来见到我妈和我,笑着跑过来喊我妈和我。
这是我回到这个家,唯一见过的一次笑脸。
晚上,我正抱着三妹睡觉。
继父一股酒气,来到我的床边,拉我出去,用棍子又打我。
从他骂我的话语里听出,他也是受了别人气。
“你一个人是贼,我们一家子都是贼。”
见这光景,三妹大哭,我的余光看见我妈抱着三妹,护着她,缩在墙角。
我眼角瞥见这一刻,心不是一般地痛。
我多希望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是我,然而一次也没有过。
继父还不停手,我妈见打得厉害了,上前拦着继父。
嘴里说:“别打了,别打了,打死还要棺材钱。”
继父倒是因此停了手。
不几日,我被继父卖到了醉花楼。
出门前我妈对我说:“还是去那里好,总好过见到你,就不安心。”
02
到醉花楼后,几乎没出过这个院子。
白天干粗活,晚上老鸨让我学习端茶递水。
要说有些好处的话,那就是我帮着姐姐们做些小活,以及端茶倒水,会得些打赏,打赏有钱有物,我偷偷攒着。
这里也会挨打,比起挨打,我更害怕被关进小黑屋。
刚开始关进来,漆黑一片。
为了避免关小黑屋,我努力学手艺,学厨艺,学各种技能,各种劳作。
然而,终究做的多,也错的多。
渐渐地,关的次数多了,我熟悉了小黑屋。
我熟悉小黑屋的每一块结构,利用小黑屋里堆放的杂物取暖,疗伤。
有时,我也学着用自己打赏得的物件贿赂护院。
每次小黑屋不会关很久,因为老鸨不会放过我这个劳动力。
我发现一个秘密,不敢声张。
小黑屋隔壁是菜窖,我已经挖出了一个很小的洞,我更确信它通往别处。
每次我都把树枝干草以及石板堵住,一直没有人发现。
我瘦小,我相信,不久后我就可以逃出去。
03
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,穿梭在一桌客人之间,手脚麻利地添酒上菜。
偶尔抬眼,见几位世家公子哥儿迈进醉花楼。
他们刚入座,我便端着酒壶躬身进来,低着头,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脚步匆匆,未留意脚下凸起,一个踉跄向前扑去,手中酒壶眼看就要打翻。
此时只见一位公子眼疾手快,抬手稳稳扶住我纤细的胳膊,酒壶在他指尖晃了几晃,终是未洒。
我惊恐地抬头,目光撞进一双含着戏谑与打量的眼眸。
刹那间,仿若被灯火灼了眼,慌乱垂下头,脸颊烧得滚烫,嗫嚅着:“公…… 公子恕罪。”
声音带着微微颤抖。
公子却未松手,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胳膊上因劳作留下的细微伤痕,挑眉笑说:“这小丫头,毛毛躁躁的,酒洒了不打紧,伤了自己可如何是好?”
友人在旁哄笑打趣:“沈兄怜香惜玉了,不过是个粗使丫头,快些松开,莫误了喝酒兴致。”
他这才松开手,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我的掌心,我心头一颤。
匆忙退至一旁,心犹擂鼓,偷偷抬眸,望向那丰神俊朗的公子。
见他已与旁人谈笑风生,举杯畅饮。
我正准备走出这间屋子,去给别桌上茶。
无意间捡到了一枚玉坠,晶莹剔透,雕工精致,一看便是贵重之物。
兴许是那位公子刚才扶助我时掉的。我还看到玉坠上两个字“墨山”。
正打算进屋还给沈少爷。
屋里的小姐们陪着,看到我进来嫌弃地赶了我出去。
我将玉坠小心翼翼地收好,希望看到沈公子出来间隙还给他。
不一会儿,屋里一阵慌乱,说是沈公子的玉佩找不见了。
我赶紧进屋将玉坠交还给了那位失主公子。
公子见状,感激之余,欲赠予银两以表谢意。
我婉拒,只淡淡一笑,转身离去,心中感到轻松与坦荡。
边上燕姐冷笑的声音:“怎么就在她这里了?”
“沈公子还不知道她呀?… ….”
我只觉得的脸上红得发烧,身体在发抖。我仿佛 有一次说不清楚。
后头,沈兄的目光扫过角落的我,眼底也闪过一抹兴味。
他眼眸深邃似幽潭,却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。
04
三年后。
老鸨对我说:“坠儿,你也要十五了,这几天跟你燕姐学学打扮打扮。“
我从燕姐那里知道,过两天我就要开始接客了。
一日厨房传来喊我上菜,我匆匆跑到后厨,端起一盆刚炖出锅的乌鸡汤,就要出厨房。
又烫,又一个踉跄,绊倒在地。
一整盆乌鸡汤撒了出去,盆子碎了一地,这声响,外面应酬的老鸨都听到了。
老鸨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,划破了醉花楼表面的繁华。
“你这个猪猡,只知道吃,一点事体不会做。”
只见老鸨看我的眼神像毒蛇,她心疼她特意准备的乌骨鸡和她的青瓷汤盆。
我的手被烫红,但此时已麻木,只想挽救乌鸡汤。
“妈妈,我错了,我错了。”我边说,边跪在地上收拾残羹瓷片。
老鸨冷笑一声,把我拖到后院,藤条狠狠地落在我的身上。
我忍住泪水。
周围的女子们浓妆艳抹地路过,也只是冷漠地看看,她们有她们的工作,在她们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。
“把她关进后面小房间,让她好好长记性!”
老鸨的声音刚落,我被两个护院拖起,身体像一片抹布,被无情地扔进小房间。
所谓的小房间,就是醉花楼的地牢。
地牢阴暗潮湿,空气中弥漫着霉臭味。
但凡犯错或者想逃跑的姐妹,都会被关进小房间。
这里,数我进来得频繁。
我被粗暴地推了进小房间,铁门哐当一声关上,又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疼痛的身体让我晕过去几次。
05
我声音虚弱而痛苦,护院不耐烦地打开地牢的门:“这又是干啥呢,嫌我们太空吗?“
“求求你们,给我点水,我好渴。”我的声音中带着哭腔。
护院看了我一眼,其中一个不耐烦地扔过来一个破旧的水壶。
我听到醉花楼又是晚上的宴请,所有人都忙于招待客人,无暇顾及地牢。
我虚弱到奄奄一息的样子也不像可以拉去干活。
甚至听到老鸨说:“这晦气Y头,不要死掉哦,明天王员外要来呢。“
锁着的地牢的门,和外面的嘈杂声,反而成了我的掩护。
其实,我倒也不至于那么虚弱,摸了摸缝在衣角铜钱,今日是好时机。
我尽全力推开那块松动的石板,用水壶中的水湿润了石板后的泥土,使其更加松软。
洞口开得更大一些,一切动作小心翼翼。
终于,我试了试,瘦小的身形钻入了那个菜窖。
06
在黑暗中,我摸索着前进,心跳得飞快。
我是逃出了醉花楼。
环顾四周,我发现自己处于陌生的街区。
小心翼翼地穿过巷子,我尽量避开积水和泥泞,以免发出声响。
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。
因为饿,路过别人院子里树枝上探出头的苹果,我摘了一个,这是我第一次偷东西。
凭着三年前的记忆,我小心翼翼地穿过小镇,来到清水河边。
过了清水河,就可以离开青岩镇,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。
没有人会说我是贼,没有人直到我是青楼里的Y头。
沿着河岸走,直走到一座破旧的木桥。
我踉跄着踏上这座桥。
无力与虚弱,让我一头倒了下去。
07
脚下一滑,慌乱间,眼前光影骤变,仿若跌入另一个时空。
待回过神,已置身一处庭院,还挺熟悉。
雕梁画栋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。
“你是何人?怎会在此处?”一道清冷又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
我猛地回身,瞧见一名女子斜倚在榻上,病容憔悴,眉眼间却难掩倔强。
是晴雯,看她嘴唇发白,憔悴的模样,怕是不行了。
刹那间,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三年前被冤,她戳伤了我的手,我被我娘带走。
“我……”话未出口。
晴雯皱眉:“你莫不是坠儿?你怎么在这儿?”
我苦笑:“你还认得我?”
晴雯眼神闪过一丝复杂,有凄凉,更多的是将死之人的落寞。
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咳。
一直以来,我不如别人能说会道,更要紧的是说了也没有人听。
“但这几年来,一直想对你说。“我冷冷地说。
“当时我被当作贼赶出府~~~。”
晴雯虚弱地侧头对着我说:“我已时日无多,说这些也没用了。”
晴雯又剧烈咳嗽起来,那孱弱身子,直咳得面红耳赤,手帕上殷红点点,刺目惊心。
环顾四周,这屋内幔帐隐隐有霉味散出。
晴雯强抑住咳意,喘着气道:“我心里明白,大限将至。在这府里,一样是吃人不吐骨头……”
突然烛火摇曳嘶嘶闪光,见一给黑衣一个白衣二人翩然而至。
这二仙在我们面前:“大限将至,跟我们走吧“。
晴雯无奈。
我哭了,世事的冷漠和无望,对二人说:“无常仙人,带我走吧。“
晴雯见我如此,眼中竟有了怜惜。
对着黑白仙人示意,等一下。
她从枕下费力地抽出一本秘籍。
小心翼翼地交给我道:“你若有些技艺,可以谋生。只是不可张扬,不可轻易告知秘籍来历,莫如我般再惹祸上身。”
终究多年的冤屈,还是没有说出口。但见她这般,我也是软了心肠。
接过秘籍。
迷糊中,仿若时间只是打了个盹儿。
我醒来已在清水河的另一端,青岩镇的对岸。
08
低头看看自己,还是那身破旧的袄,我摸了摸缝在衣角的银钱还在。
没想到居然真的在怀里掏出一本秘籍。
翻看内页,都是针线技法,刺绣技艺和图案。
怪不得晴雯的针线手艺这么好呢。
不容我多想,赶紧收好。
只见两个穿着短款蓝布衣服的姑娘,看着是很和善。
一个说:“姐姐,赶紧地,沈家招募绣工的活儿,今天最后一日了。”
我紧了紧领口,心里盘算着这沈家招募绣工,也许是我改命的契机。
我鼓足气力上前:“两位妹妹,请等等我。”
“小女子织锦,是跟着我娘去投奔亲戚的,如今娘去世了。” 说着晕倒在地上,脸色惨白。
醒来时,只见姐妹两看着我惊呼:“醒了,醒了。”
此时姐姐正扶住我,妹妹手里拿着干粮。
见我醒来,她们说着:“你是饿了。“
姐妹两个一个叫阿娇,一个叫阿桃,就住附近。
姐姐已经许配人家,听说沈家招绣工,陪着妹妹去沈庄。
我顺势说:“我也打算去那里呢,与妹妹们搭伴可好?
阿娇道:“那要抓紧了,听说就今日最后一日了呢。“
阿桃笑说:“那可太好了,我第一次出远门,正愁没有伴呢。”
于是三人同行来到沈庄。
09
一群人围在一处大宅子前,宅门高阔,上头“沈府绣庄”透着威严。
人群里叽叽喳喳,大多来的是年轻姑娘。
也见有摇头叹气走出来的,那是被劝退的。
外面等着的姑娘们看到有被劝退的,心里没了底气。
我正打算进去看看,胳膊被阿娇拽住:“沈家门槛高,咱能行不?”
我无路可退,好容易来了,自然争取:“行不行,既然来了,总得试试。”
于是,阿娇推着她妹妹阿桃跟我一道往前挤。
进门处登记的管事说:“沈家招绣工管吃住,有报酬。手艺不好可以学。最要紧地要诚实。“
“15岁,……”我要叫什么名字呢?
我担心别人知道我以往的经历。
我模糊记得亲身父亲的老家在菱角湖,这里既然是绣庄:“我叫织锦,老家菱角湖。来青岩镇投奔亲戚,亲戚没找到,没有亲人了。“
管事的登记了,就让我们进去等。
进院子,才发现这沈家是真讲究。
回廊雕着花,院里摆着奇石,处处透着大户人家的阔气。
姑娘们聚在厅里,或紧张,或自信,彼此眼神交汇间,相互掂量。
我们寻了个角落坐下,刚坐稳,就听见一声冷哼:“哼,瞧这土气样儿,也来争这绣工名额,怕是没见过世面。”
我抬眼望去,一个穿着锦缎旗袍的女子,妆容精致,眼神却透着股子刻薄,周围几个姑娘陪着笑。
家境尚可的姑娘也想进沈家谋这份差事,沈家绣庄看来不一般。
10
我心理忐忑,暗自抚摸我怀里的秘籍。
正想着,一位管事走进来,
“姑娘们,安静。每人领一块素缎,限时两个时辰,绣出你们最拿手的花样,开始吧。”
绸缎发下来,我铺开,略一思索,脑海中便浮现秘籍里一副精巧的兰草图样。
拈起针,丝线在指尖灵活穿梭,如有神助。
“哎呀,针把手指扎破了,这可咋整?”旁边一姑娘娇呼,引得众人侧目。
我余光瞥见,她那针法凌乱,显然是个半吊子。
再看那刻薄小姐,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,针法虽花哨,却缺了几分神韵。
我暗自庆幸自己之前学过一些,之后学过,如今,有这秘籍,更是如有神助,手中动作行云流水般。
完成绣品,呈上交给管事妈妈。
管事妈妈看到我的绣品时,眼中闪过一丝惊艳,“这兰花绣得灵动,针法细腻又新奇。
到西厢房等着去。“
我拖着步子往西厢房的路上,我一身虚汗,嘴唇发白,又一次晕了过去。
晕过去的时候,我居然不是担心自己一命呜呼,只担心若知晓我的身份,是不是还能留下?
此时,感觉一个胳臂把我抱住。
11
等我略清醒,已经在榻上,阿桃在喂我喝糖水,边上还有几个姑娘。
只听阿桃笑呵呵地:“织锦姐姐,醒了?我们两都能留下来。“
听她这么一说,我像吃了定心丸。
只听边上女孩惊叹:“少爷好帅啊。”
另一个说:“她运气真好,少东家抱进来的。”
还有个声音呸了一声:“她什么来历?不会是东施效颦吧?”
哈哈哈哈。
府里安排我们住在后院一间小屋,我和阿桃一间,虽不大,却干净整洁。
12
头几日,跟着师傅学新针法,我学得快,师傅夸我聪慧,我心中暗自高兴。
一边学,一边已经有成品,按完工的件数和完工难度还可以有些工钱。
管吃住,还有工钱,没人提及我是贼,防着我,我觉得这是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了。
也会有些不如意。
比如资深一些的绣工春香总找茬儿,“哼,不过是新来的,显摆啥呢,指不定哪天就被赶出去了。”
但这些跟我挨过的打,关过的小黑屋,比起来,算得什么。
我只当没听见,把心思全放在自己的刺绣上。
有时候我也会帮着阿桃,她之前只会些粗线活,对精致的技法学起来慢。
13
一日,一个10岁左右的姑娘,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锦缎裙装,裙摆上面绣着灵动的桃花,领口与袖口以鹅黄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的如意纹。
这小姐灵动可爱,带着让人欢喜的纯真。
原来是沈家大老爷的小女儿,慧小姐。
慧小姐模仿平日管事妈妈的口吻说:“绣工姐姐们,这次任务艰巨,谁若能帮我绣一块手帕,这块手帕要能在我们书院手帕比赛中得好评,本小姐必有重赏。”
众人手上的活不停,好奇问书院还有这样的比赛?
见大家好奇,慧小姐得意地说起书院里的事儿:“昨日书院,有人捡着了一块帕子,问是谁丢的? 没人领,但大家都夸那块帕子好看。气死我了,根本就没有我的帕子好看,可是大家都说那块好看。”
大家听着,并不回应这小姐。
我就轻声说:“小姐,我试试,明早上您来取。”
我连夜赶工,眼睛熬得通红,手指满是针眼。
次日早上,慧小姐来拿了手帕去学校。
14
放学后,慧小姐高兴地什么似的来绣房宣布:“往后,织锦就是我的专属绣娘。”
我还得了慧小姐的赏赐,一块海棠糕。
慧小姐还比划着书院里大家看到这块帕子的场景,那是目瞪口呆啊。
慧小姐走后,春香露出鄙夷地神色:“哼,她也配。”
我回应道:“配不配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呀!“
原来,以前春香是慧小姐的专属绣娘,怪不得,昨日慧小姐发活话,大家都不应,原来是忌惮春香。
后几日,我发现春香假意弄脏我的绣布。
我知晓是春香她们几个干的,夜里完工时,悄悄在她们屋子的必经之路洒了些豆子。
次日清晨,听着她们摔得四脚朝天、叫苦不迭。
我心里闪过一丝快意。
15
绣工的生活步入正轨。
每日早早起身,大伙学着描花样、配色线,还干些绣房的粗活。
夜里,我等众人睡下,悄悄点上一盏油灯,翻开我 “那边” 带回来的刺绣秘籍,借着微弱光亮,细细琢磨里头的精妙针法。
我发现只要对着秘籍上默默的观赏,一会儿就能记住花样和绣法。
只要我专心绣,就如手有神助,又快又顺。
而如果一旦我走神,手指被针扎得千疮百孔,我也咬牙忍着。
那日,坊里接了个急活儿,要绣一幅 “岁寒三友” 图给城里的大户祝寿。
管事刘妈和副管事王妈都吆喝着:“大伙都加把劲儿,这可是关乎咱们沈家名声的事儿,谁要是掉链子,可是要卷铺盖走人的!”
众人忙得不可开交,我也埋头苦干。
正绣着松针的时候,我瞧着旁边的绣女针法杂乱,那松针软趴趴的,像没了筋骨。
我下意识就用了秘籍上的针法,针脚细密,松针根根挺拔,仿若被注入了灵魂,鲜活灵动,引得众人啧啧称奇。
就连平日里最难讨好的账房先生,在瞧见我绣的绣品后,都忍不住眼角含笑,啧啧称赞:“这针法,这神韵,莫说是咱绣坊,就是放眼整个镇子,怕也寻不出几个能及得上的。”
走出账房,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:“这针法,倒是新奇。”
我回头隐约看到一袭青衫,一位身姿挺拔的公子的背影。
声音有些熟识,我不敢多想。
我记得这声音,又怕被认出来。
16
一日,我去库房取丝线,刚进门,就听见一阵压低的声音。
“你个蠢货,这次的绣活儿要是被那新来的抢了风头,咱们可都没好果子吃!”
“我也不想啊,可那织锦,不知使了什么妖法,针法就是比咱们精妙。”
我悄悄凑近,透过货架缝隙,瞧见是平日里最爱挑事儿的副管事王妈和春香。
王妈眼神阴狠:“哼,得想法子把她弄走,不能让她坏了咱们的好事。”
我真不明白,我能坏了她们什么好事?
回屋路上,我盘算着,我要再低调一些,我只求安生之地,并无意争宠。
没几日,绣坊里又接了个大活儿,要绣一幅巨型的 “龙凤呈祥” 图,作为沈家献给京城权贵的贺礼。
管事刘妈说:“这活儿不仅量大,要求还极高,大家可都绷紧了弦。”
副管事王妈站出来,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织锦,你针法好,这龙鳞部分就交给你了,可别砸了咱们绣坊的招牌。”
我心里明白,龙鳞最难绣,稍有差错,整幅图就废了。
可我要是推脱,更会落人口实。
我应下。
夜里,我对着秘籍,反复研究龙鳞的绣法,熬得双眼通红。
到了验收之日,众人围在绣图前,大气都不敢出。
我绣的龙鳞熠熠生辉,每一片都透着威严与灵动,龙须飘逸,仿若随风舞动。
刘妈还没说话,王妈却跳出来:“瞧这织锦,虽说针法是好,可这丝线颜色选得也太艳了些,与整幅图的格调不符,怕是故意显摆呢。”
17
此时,一位英姿挺拔的公子进来,抢先一步:“我看这颜色搭配恰到好处,反倒为龙增添了几分气势。”
我见到这位公子,脸色一下子惨白,他就是曾经醉花楼遇到过的沈公子。
只听刘妈和王妈边行礼边招呼:“墨山少爷。”
我也跟着大家行礼,头低得,恨不得有个洞可以钻进去。
只听刘妈接着说:“少爷眼光好,我看着颜色也还好。”
王妈见少爷这么说,一脸尴尬跟着:“是啊,是啊。我也是老眼昏花了。”
少爷仿佛并没有看我,时间久了,他也许忘记我了。
无论如何,这龙凤呈祥的绣品我得了赏银。
回到住处,心情喜忧参半。
有了钱,心里有了底气,终究是喜大于忧。
18
沈家绣坊这几日跟炸了锅似的,绣品比赛的消息像长了翅膀,飞遍了每个角落。
绣女们表面上还维持着几分客气,私底下都较着劲,眼睛里的那股子斗志,仿佛能把丝线点燃。
听说管事刘妈和王妈就是以前绣品比赛夺魁,后来做了管事的。
这场比赛,于我而言,是站稳脚跟的关键。
白日里,我同大伙一起在绣坊忙碌,眼睛盯着花样,心思全在筹备参赛作品上。
比赛的日子眨眼就到了,绣坊里摆开了一溜儿绣架,各色丝线琳琅满目,仿佛一片五彩斑斓的战场。
我铺开绣布,手中的针好似有了灵性,随着我的心意在布上游走。
脑海中不断浮现秘籍里的针法,融合着我对这世间万物的感悟,一幅“繁花盛锦图”渐渐在绣布上显现雏形。
周围不时传来惊叹声,有真心夸赞的,也有夹杂着嫉妒的冷哼。
我沉浸在自己的刺绣世界里,只盼着能将这幅作品完美呈现。
待收针的那一刻,我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抬眼望去,其他绣女们也都各显神通,绣品争奇斗艳。
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,我的这幅“繁花盛锦图”定能脱颖而出。
评比那日,沈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,围着欣赏我们的绣品。
19
宏老太爷是沈少爷的爷爷辈了,他微微点头,目光在我的绣品上多停留了片刻,说道:“这幅绣品针法细腻,构图精巧,哪位绣女所绣?”
我被众人推着上前,到宏老太爷面前屈膝行礼,轻声应道:“回老太爷,小女织锦。”
宏老太爷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:“不错,后生可畏啊。”
那一刻,我心中的喜悦如春日暖阳,这是我十五年来第一次得到这么高得荣誉。
比赛还没有结束,我的绣品已经有客人预订了。
然而,我这厢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胜利的滋味,就有意外发生了。
我如往常一样去绣坊准备开工,刚进门,就感觉气氛不对。
几个绣女围在一处,交头接耳,见我来了,瞬间噤声,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还没等我细想,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嚷:“织锦,你好大的胆子!”
我扭头望去,只见王妈,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,手里还拿着我的“繁花盛锦图”。
只不过此刻,绣品上多了一大块墨渍,那黑黢黢的颜色像一道狰狞的伤疤,突兀地趴在娇艳的花朵上,丑陋又刺眼。
“你瞧瞧你干的好事!这有客人已经要了的,给贵客的,你竟如此疏忽,是存心想让咱们沈家丢脸吗?”王妈一边叫嚷。
20
我瞪大了眼睛,看着那被毁坏的绣品,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,我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这可是我多日来的心血啊:“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王妈不依不饶:“哼,昨儿个就你最后一个离开绣坊,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?”
春香她们几个纷纷附和:“就是,肯定是她,想毁了作品,坏了生意。”
我环顾四周,看着那些冷漠、猜忌的眼神,心中觉得可笑。
我冷静下来,对着春香冷冷说道:“我若想毁这绣品,何必费这般心思,直接不绣不就得了?
王妈眼神一副嚣张模样:“你这心思,谁知道?”
此时少爷和掌柜一起走来。
墨山少爷目光投向王妈:“王妈,你怎么讲?”
王妈此时脸色又气又不甘的样子,但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:“墨山少爷,我看到这块绣品弄脏了,也是着急了。我昨天走的时候,看到只有织锦在绣房。所以……”
话未说完,墨山少爷拿着绣品在灯光下看了看墨汁的痕迹。
看完说:“我相信织锦姑娘不会自己弄坏自己的绣品,到底是谁做的,做的人心里清楚。”
他提高了嗓音,严肃且笃定地说:“就这墨汁,是我亲自从京城进的墨,做的人就在我们这里!”
“是谁做的,自己今晚来跟我说清楚,你来找我,我就只当没有发生过。但如果明日,我去找你,那就另当别论了。”
说完,他冷峻地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,这眼神让人不寒而栗。
少爷的眼神停留在我这里时,我手心出汗,脸色微红。
只听他温和又带着命令的口吻:“这绣品还劳烦织锦姑娘补救,不耽误明日交货才好。”
我点头应诺。
墨山少爷继续对着我:“往后若再有人找你麻烦,你尽管直接来找我。”
说着眼神又严厉地扫过其他人。
22
自此,那些曾经对我颐指气使的绣女们,虽心有不甘,却也不得不收敛起锋芒,面上换上一副谦卑的笑容。
我的地位水涨船高,分派到手的活儿,皆是绣坊里的要紧项目。
每一针每一线,我也都倾注了心血,不敢有半分懈怠。
阿桃成为我的助手。
我相信在这里,我努力就会有好的结果,我认真劳作会有相应的报酬。
年关至,绣庄上下张灯结彩,一片喜气洋洋。
身处这热闹之中,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舒心的节日。
在这里我敢笑,敢说,我自己都觉得我和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了。
我多么希望,一生都可以这样过下去。
而且,我还有个小心思,就是看见沈公子。
初一那日,晨钟刚响,姐妹们便嬉笑打闹着聚在一处。
桌上摆满了精致点心,什么梅花酥、芙蓉糕,香气四溢。
23
待到元宵,府里灯谜会热热闹闹地开场了。
大红灯笼下,挂着一张张写满谜面的彩纸,随风轻摆。
沈家家眷和沈庄的亲戚们,都聚在院子里,看花灯,猜灯谜。
绣工们和一些管事帮忙张罗布置。
据说晚上猜灯谜活动,绣工和丫头都可以参与,反正各凭本事,猜中有奖。
猜中的灯谜揭下来,直接提到掌柜设置的摊位前置换喜欢的物件。
物件还挺多,有胭脂,香膏,首饰,香囊等各种好看好玩的。
来到一个灯谜前,谜面道:“弯弯藤儿架上爬,串串珍珠上边挂。”
我不经意就轻声说了出来:“葡萄”
春香到了,立马高兴地提走灯迷,去换了一个发饰。
阿桃在一旁看着,有点不甘心。
看到阿桃嘟着嘴,我轻轻笑道:“再看看别的。”
24
在花园池塘的另一边,灯谜前站着几个公子和小姐。
这里的灯谜难一些,要先对出下联,再揭示谜底。
除了念过书的公子在这里文邹邹地猜着灯谜,其他女眷小姐都远远看着。
只见其中一个灯谜:“上联:一叶扁舟轻帆卷”
在醉花楼的三年,我也是被逼着学了诗词歌赋,学不好没少挨打,这可难不倒我。
我让阿桃揭下来。
我说:“我对的下联是‘十里平湖碧波连’。谜底是扇子。“
边上公子拍手叫好:“下联‘十里平湖碧波连’则示意扇面上的图案,如同湖面,波光粼粼。隐喻了扇子的形态和功能。”
我自己揭了一个谜面是上联:一曲高歌一樽酒
我对道: “谜底是笛子”。
我解释:“笛子的声音悠扬动听,如同高歌一般,而‘一樽酒’则暗示笛子的形状,笛身细长,像酒樽。我对的下联么:‘一人独钓一江秋’”
我还未说完,边上一个公子说:“好句子,好意境,笛声悠扬,独钓江边,凄美萧瑟。”
账房先生看阿桃和我挑选饰品,对着我说:没想到,织锦姑娘还会咛诗作对啊?哪里学的?
阿桃开心地在边上:“织锦姐姐都会。”
阿桃选了一个绿檀木的发钗,发钗上吊着绿色翡翠坠子,她喜欢极了。
突然听闻有人说:“这坠儿… …”
我听到“坠儿“,心下一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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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过去,只见那人看着阿桃的发钗说:“真好看”。
我看向这位公子,这位公子上前对我行礼说:“姑娘好眼熟,哪里见过?我乃赵轩。敢问姑娘芳名?“
我真有点措手不及,还未回应。
只见墨山少爷上前:“赵兄,这是沈府绣庄手艺最好的姑娘。”
听他这么说,赶紧拉着阿桃离开这里。
听到背后赵公子的赞叹:“没想到绣女中也有如此擅长诗词歌赋的,以后不用去醉花楼了。“
哈哈哈,大家的笑声。
我回头瞥见沈墨山也在其中,他的眼神愈发深邃,那探究的目光似要将我看穿。
我觉得沈墨山早晚知晓我在青楼的经历。
过一日,是一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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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,沈家来了一位贵客,是京城来的一位颇有名望的夫人。
沈墨山亲自接待,命我将近日所绣的几件精品拿出来给夫人过目。
那夫人点点头对沈墨山说:“墨山,你这绣坊真是卧虎藏龙啊。绣艺如此精湛,织锦若是能为我绣制一件嫁衣,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我和管事刘妈接下了这个活儿。
一晚,刘妈悄悄塞给我几个热乎乎的包子,眼神里满是心疼。
她说看到我努力的样子,就像看到年轻的自己。
我微笑接过包子,笑着:“妈妈,绣好这件嫁衣,这夫人说还要重赏我们呢。”
刘妈知道我攒着钱,又怜惜地摇摇道:“你啊,赚钱不要命。可要注意着点。”
我抿嘴而笑:“晓得的。“
刘妈和我一起赶活,间隙也会聊些尘封旧事。
沈庄的大老太爷将所有产业分给了两个儿子。
一个是墨山少爷的父亲,几年前墨山少爷的父亲去世了,大太太不管事,就有少爷打理。沈墨山有个妹妹,就是那日要绣帕子的慧小姐。
一个是沈二爷,沈墨山的叔叔,也不知怎么回事,他的产业除了一个住宅,就剩下一个酒楼。
还说到:“二太太没有亲生的孩子,过继了远亲的一个女儿,就是表小姐。大家都撮合表小姐和墨山少爷,那样肥水不外流。
我害羞地问:“那墨山少爷还成家,是什么缘由?”
刘妈:“听说是大太太不喜欢表小姐,表小姐家出身一般,听说跟我们一样,太太觉得配不上少爷。况且,又不想跟二爷沾亲。“
我听得心会有些沉。就是我如今的绣工身份,也是我觉得最清清白白的好出身了。
和刘妈相处的多了,我们可以说各种事情,除了我以前的经历。
从刘妈这里,我感觉到被关爱,理解,和她在一起,我像有妈妈的孩子了。
刘妈自幼在绣房长大,对绣艺有着极高的造诣,更有一颗公正无私的心。
她管理绣房多年,深得东家沈老爷的信任和绣工们的尊敬。
我也好像像刘妈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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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,沈家二老爷来交给刘妈一块宫里带来的金丝缎,说京城贵妇要的订单。
不日,这块金丝缎,却不翼而飞了。
李掌柜抵不住沈二爷的催促和威胁,当场停了刘妈的管事职务。
几日后,缎子还是没有找到。
“刘妈!”李掌柜无法交差,怒目圆睁,声若洪钟,“竟敢监守自盗,工坊的锦缎失窃,可是你所为?”
刘妈惊愕,眼中满是无辜:“这话从何说起?我在坊中兢兢业业数十载,怎会做出这等事?”
这时,王妈从人群中闪出,指着刘妈,尖声叫道:“哼,你别装蒜!大家都知道你儿子病了,急需钱医治,这金丝锦缎价值不菲,不是你拿的,还能是谁?”
刘妈气得浑身发抖,嘴唇哆嗦:“你,你怎能凭空污蔑我!我一生磊落,从未有过一丝贪念。”
绣工们也惊慌失措,跪着纷纷为刘妈求情: “刘妈绝非贪污之人,她对绣房的付出和心血,我们都看在眼里。”
王妈冷哼一声:“人证物证俱在,你还想狡辩?”
“且慢!”众人循声望向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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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掌柜,仅凭王妈所言,就仓促定刘妈之罪,实在不妥。”我目光直视李掌柜。
李掌柜面色一沉:“此事与你无关,莫要多管闲事。”
刘妈百口莫辩,只能跪在地上,泪如雨下。
李掌柜说:“监管不力,也难辞其咎。“
我上前跪着:“掌柜,我可否算人证?”
李掌柜示意别人都不要说话,听我说。
我说:“我这两日在坊内四处搜寻,后墙一处隐蔽的角落,我发现了一段锦缎的线头,一眼便能认出这与失窃的锦缎材质相同。”
李掌柜听到能找到金丝缎,马上柔和了下来:“赶紧说。”
我把目光投向了春香:“昨晚,我发现春香鬼鬼祟祟地带着一个包裹离开工坊,便一路尾随。只见春香将包裹藏在一个石板下。”
众人闻言,一片哗然,纷纷将目光投向春香。
春香脸色骤变,强装镇定道:“这……这不过是巧合罢了,怎能凭此就怀疑我?”
我轻笑一声,昨晚还有人和我一样,看见春香去了后院。
此时,春香瑟瑟发抖,我看到王妈额上冷汗直冒。
春香仍负隅顽抗: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
我不紧不慢,唤出那位门房。
门房小厮战战兢兢道:“昨晚,确实看见春香拿着一个包裹,去了后院。”
李掌管不由分说,领着我们往后院。
在后墙石板下,果然挖出一个包裹,包裹里正是这块金丝缎。
证据确凿,春香瘫倒在地,无言以对。
李掌柜勃然大怒,指着春香骂道:“你好大胆子,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。逐出绣坊,永不录用!”
春香不甘心,我看她斜眼瞟了一眼王妈。王妈只当没有看见这眼神。
春香被赶出了沈府绣庄。绣庄恢复了宁静。
尽管我们知道春香无法从库房直接拿到金丝缎,拿出金丝缎的一定另有其人,我也知道我得罪了人。
但是,能保住刘妈的清白,我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爽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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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,我刚从绣房出来,手里捧着一幅即将完工的绣品。
满心欢喜地想着这绣品若是呈上去,定能给自己多存点钱。
就瞧见王妈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。
她站在院子当中,周围几个平日里喜爱八卦嚼舌根的绣工。
只听王妈扯着嗓子喊:“姐妹们,你们可知道,咱们这绣庄里的红人织锦,是打哪儿来的这手艺?“
她这话一出口,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。
库房账房以及绣工都围过来,开始交头接耳,目光像箭一样纷纷射向我,一院子的吃瓜群众看着我。
我的手一抖,差点把绣品掉在地上,脸上一阵白一阵红。
“你可有证据?”我强装镇定,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。
王妈却笑得更欢了,上前一步,凑近我。
那股子刺鼻的脂粉味熏得我直想作呕:“证据?这就是证据。“
看到她抖出我的秘籍。
我一直放在包裹里,用衣服包着,从不当着人面看这本秘籍。
刘妈上来,替我抢过王妈手里的秘籍:“织锦家中有长辈擅绣,跟着学了些,织锦这些日子勤学苦练,大家也都看见。”
王妈:“家中擅绣的长辈,呵呵,我们家里都有长辈擅绣。可是谁家有这样的秘籍?”
周围几个跟着王妈起哄:“呦,这可不是一般的绣谱。这本秘籍是传说中的‘绣神’所留,几百年来一直下落不明。”
“她是怎么得来得?莫不是偷来的吧?”
听到“偷“,我又有一种脚底无力的感觉,说不清地无助。
阿桃帮着我说:“织锦姐姐的娘留下来的遗物。”
王妈上前拍着她的小脸:“阿桃,你个傻丫头,她说什么你都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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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妈开口:“这本秘籍是传说中的‘绣神’所留,几百年来一直下落不明不假。但据说若能用它绣出一幅真正的‘神作’,便足以证明并非盗取,而是有缘人。”
刘妈又说:“织锦的手艺大家有目共睹,已经不止一副神作,大家亲眼所见,难道不足以证明她是有缘人?”
账房先生和几个与我交好的绣工都点头:“是啊,是啊。”
刘妈有力地对大伙说:“都去干活。别想着偷懒,没事找事儿。”
大家都散了,回到位置上干活。
王妈见没了帮腔的,也就灰溜溜地回座。
刘妈还给我这本秘籍,说是让我保存好。
我哭了,对我好的人,我不知道要何以为报。
刘妈和阿桃她们那么信任我,我真担心秘密被知晓,该怎么面对信任我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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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日子没过多久。
一日,王妈进院大声喊:“织锦,织锦,你妈妈来找你了。”
我出门,只见她身后竟闪出个浓妆艳抹的老鸨。
老鸨一露面,我只觉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双腿发软。
这老鸨我太熟悉了,当年在醉花楼,她可没少打骂我。
“织锦啊,你这一走,可让妈妈我好找。”老鸨扭动着腰肢,脸上的粉簌簌地往下掉,“怎么,在这沈家绣庄里享福,就忘了妈妈我平日里的恩情啦?”
老鸨和几个护院,以及看大戏的人,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。
我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,满心的屈辱。
我知道,这下自己算是彻底掉进了泥沼,恐怕再也爬不出来了。
而且,长了嘴也说不清。
居然也惊动了沈公子。
沈墨山平日里待我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,此刻却面沉地像关公般走进来。
都围在这儿干什么?成何体统!”
他一声呵斥,那些绣工,丫鬟们吓得纷纷低头,作鸟兽散,远观。
王妈和老鸨却还梗着脖子站在那儿。
今日有老鸨在,她们胜券在握的样子。
只见,沈墨山冷着脸走向我,看着他的表情,我想我在绣房的日子要结束了。
我要回那醉花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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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二年的日子,尽管也有磕磕绊绊,但我干干净净,清清白白地过活。
这一夜就要回到从前了?
我不敢想,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。
我也不敢想,往后怎么面对绣房的掌柜,刘妈,阿桃……
想着,我微微侧身,想要撞向边上的柱子。
沈墨山立马将我抱住,他抱我时,和我相对的眼神,如五年前在醉花楼我踉跄时的一抱。
我想他是记起我了,更不敢对视他的眼。
此时,沈墨山看向老鸨,语气冰冷:“你这婆子,来这儿撒野,可知这是什么地方?”
刘妈和阿桃前来抱住我。
老鸨见他,脸上立马堆满了笑,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:“哟,这位公子,沈公子呀。您不记得了?坠儿是我醉花楼的人,签了卖身契的。“
说着她抖落出一张卖身契:“她两年前私逃,我可是赔了好多钱哪。”
沈墨山冷哼一声:“卖身契?拿来我看。”
老鸨拿着卖身契,并不松手。
沈墨山侧头看了一下,沉声道: “你这契约上写的坠儿,怎见得是我们绣房的姑娘织锦?“
老鸨就开始回忆:“沈公子,您不知。几年前她爹把她卖给我,说这Y头原先在大户人家做粗活,手脚不干净,给退回家的。她爹把她卖给我,让来调教,卖了五两银子呢。”
说着,老鸨还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下。
周围人纷纷交头接耳,我看刘妈和阿桃的表情,也是满脸地吃惊。
但是刚才分明听到沈墨山质疑老鸨:“坠儿怎见得是我们绣房的姑娘织锦?“
倒是给了我拼一下的勇气。
我的心反而从惊慌,慢慢地平静下来,委屈地哭起来,边哭边说:“这位妈妈,莫要乱认人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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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继续抽泣着:“这妈妈一来就诬陷我是醉花楼的,坏了我的名声,我往后可怎么活呀?“
刘妈和阿桃等人也说:“是啊,怎知织锦就是你说的那个人。“
老鸨笑得让人心慌:“这还要证明,我们院里的护院都知道。“
说着让一个跟来的护院过来瞧瞧,我是不是坠儿。
这护院我是认识,他是否会认出我?
沈墨山冷笑一声对着护院:“你能证明? 你可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。“
护院像是见沈墨山这气势,挠了挠头:“瞅着像,但是,坠儿姑娘瘦多了,这两年过去了,这…… 不好说。”
老鸨还想咋呼。
沈默山沉声笑笑:“你们的那什么坠儿就是我们绣庄的织锦?可曾签过什么特殊契约?若拿不出,仅凭一张嘴,怕是难以把人从我这里带着。”
老鸨除了一张写着坠儿的卖身契,确实拿不出其他证据。
但还是嘴硬:“大家都见过,我们院里的可都认识。”
刘妈立马说:“长的像也是有的。”
沈墨山此时笑着坐回了客厅的太师椅,喝了口茶。
笑着说:“妈妈也来喝口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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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又对账房说:“取钱。”
然后对着老鸨说:“您怕是认错了人。不过,既然来这一趟,这是给您的茶钱,您先拿着。”
老鸨正要接过钱。
沈墨山的浑厚地声音,更高声地再次响起,让人不寒而栗:“不过,话又说回来。”
又不紧不慢地开口:“您也该掂量掂量,沈家在江南地界的势力,您诬陷绣房的人,就是和我过不去。这醉花楼是不是能开下去,往后生意如何,您自己掂量。”
老鸨张了张嘴,一时语塞。
沈墨山见状,趁热打铁:“况且,您今日带这么多人擅闯沈府,已是犯了大忌。我没追究,您要是识趣,还执迷不悟,可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老鸨的眼睛看着账房拿着的钱,欲伸手去接。尴尬地笑着,嘴里念叨:“公子真是大方。”
沈墨山又抬手示意,账房赶紧缩回拿着银元的手。
他俩配合地还真是默契,账房不愧是从小跟着沈公子一块儿长大的。
沈墨山:“从今往后,织锦与你说的坠儿再无瓜葛,若是再敢来纠缠,可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账房赶紧说:“即拿了钱,也要立下字据的好。”赶紧命人拿来纸笔。
老鸨犹豫,终究还是怕惹恼了沈墨山,断了自己的财路。
嘟囔着:”好说,好说,谁跟钱过不去。“
这就立了字据,再不会骚扰沈府绣庄的绣工,坠儿和织锦再无瓜葛等。
我看着沈墨山为我据理力争,眼泪真的掉了下来。
我从今往后不再是坠儿了,我就是清清白白的织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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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鸨带着人走了。
王妈见势不妙,本想偷偷溜走,却被沈墨山叫住:“王妈,怎么回事?你有什么想说的?“
只听沈默山厉声道: “王妈,你在绣庄搬弄是非也罢了,如今还联合外人来搞事。”
王妈吓得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脸色惨白:“少爷,我……我知错了,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。”
沈默山:“我已经饶了你不止一回两回了,本来念你是老爷留下的人,一次次不与你计较。”
沈墨山不听王妈的叨叨,厌恶地看了她一眼:“这次定不饶你。”
王妈彻底被赶出沈府绣庄。
等人都散了,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沈墨山。
我抬头望向沈墨山,眼中泪光闪烁:“少爷,大恩不言谢,日后,织锦定当以命相报。”
沈墨山微微摇头,嘴角泛起浅笑, 又回归了一些不在乎的神色。
“墨山少爷,您,我是~~~。”我又一次哽咽着说,我明知不该欺骗对我好的人。
他示意我不必多说:“织锦,你安心留在这儿。”
自那日后,我与沈墨山之间的关系悄然变了。
我不再是那个只为了生存而小心翼翼的绣女,心里多了份别样的牵挂。
在这里,不只是为了谋生,我也想报答他,报答信任我的人,报答对我好的人。
他也越发关照我,时常与我商讨绣庄的生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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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深夜,我睡得正沉,突然被一阵喧闹声惊醒。
只闻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,心下大惊,匆忙披衣起身,奔出门去。
只见绣庄火光冲天,火舌肆虐,吞噬着一切。
姐妹们哭喊声、叫骂声交织在一起,我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整个人都懵了。
“快,救火啊!”有人高喊。
那一晚,我们拼了命地与大火搏斗,一桶桶水泼向火海,可火势太猛,还是烧光了一大批珍贵布料,还有那些即将完工、运往京城的绣品。
火灭之后,废墟之上,一片狼藉。
姐妹们个个灰头土脸,神情沮丧,望着这惨状,满心悲戚。
沈默山也是灰头土脸,全然没有了以往的英姿洒脱。
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沈墨山那么低落的样子。
次日清晨,阳光洒在废墟之上。
大太太也来了,和墨山少爷的一起查看绣庄的状况。
只听他哽咽低地对大太太说:“母亲,我对不起父亲留下的产业。“
此后,墨山少爷一直表现地很消沉,也很少来绣庄了,甚至很少在沈庄看见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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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满是精巧绣品与忙碌身影的地方,如今只剩一片焦黑。
李掌柜和账房在残垣断壁前:“大伙听着,绣房没了,但咱们的精气神不能丢!今日起,咱们重建绣房!” 众人齐声应和,声音响彻云霄。
我看到大太太也落泪了。
李掌柜和账房组织重建绣。
我和刘妈带领着女工们,整理幸存的绣线与工具,仔细分类,为后续的工作做准备。
大伙儿也开启了紧张的赶工。
我们围坐在简易的绣架前,手中的绣针上下飞舞。
晚上烛光摇曳,为了尽快完成积压的订单,我们顾不上休息。
我凭借着娴熟的技艺,快速勾勒出复杂的图案轮廓。
“姐妹们,再加把劲。”刘妈大声喊道。
众人纷纷点头,手中的动作愈发迅速。
在重建过程中,大家还不时回忆起绣房往昔的美好时光。
经过数日的努力,新的绣房终于拔地而起。
赶工的绣品也陆续完成。
一幅幅精美的绣品展现在眼前,色彩斑斓,针法细腻。
我的手指被针扎得千疮百孔,眼睛布满血丝,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。
这些日子,真可谓是“熬”过来的。
好不容易,订单准时交付。
那日,我累得瘫倒在地,浑身像散了架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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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来时,发现我躺在沈默山怀里。
只见他关切地问:“织锦,你没事吧?”
我眼眶一红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:“少爷,我没事,……”
他轻轻叹了口气:“这场纷争还没有结束,我和二叔的较量才刚开始。我一直在明处,他在暗处,你往后可得小心。”
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:“一直以来,二叔对当时老太爷分产业觉得不公,暗中与我父亲作对。“
“你还记得你的“繁花盛锦图”被墨汁弄脏的事儿吗?“
“绣房的王妈和春香就是他的人。那次我料定我们内里的人所为,春香承认是她,我就已经知道,这里面不简单了。“
我望着他,心中五味杂陈。
心疼他面对家族内部的纷争,亦是疲惫不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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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沈庄传言,沈少爷被一场大火烧得萎靡不振。
沈府绣庄重建织锦功不可没。
后来沈庄又有家新酒楼开张,生意红红火火地开在沈二爷酒楼的对面。
听说沈二爷的酒楼,门可罗雀,伙计们都愁眉苦脸。
再后来,听说沈二爷的口碑越来越差,在这一片骂声中,被赶出沈庄。
沈二爷带着二太太和几个姨娘灰溜溜地离开了江南,去异地谋生,至于二太太过继的表小姐也被许配人家。
40
那几日,沈墨山带着刘妈去京。
绣房管事只留下我和账房。
我正在绣房里专心致志地绣着一幅复杂的图案,突然门房急匆匆地跑进来。
气喘吁吁地对我说:“织锦姑娘,门口有人来找,说是你爹娘。”
我手中的绣针猛地一颤,差点扎破手指,心瞬间悬了起来。
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措手不及。
“我去看看,帮我盯着。”我对阿桃交代了一句,便匆匆走向门口。
刚到门口,便看见继父还是那副邋遢模样,如今眼神闪躲,不敢直视我。
我娘憔悴了很多,眼神恍惚,她嗫嚅着:“坠儿啊,娘想你啊~~~”
我心中警铃大作,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
继父继续嚎啕大哭,身上还有酒气:“醉花楼的说你失踪了,我还去找过你。没想到啊。”
他那声响仿佛担心别人听不见,越来越大声:“后悔啊,当初卖了你。你妈心疼你。但家里条件也不好,也没法赎你回来。”
说着就拉我回家,我脑子一片空白。
我娘在一旁啜泣抹泪,哭着说:“你三妹妹也想你呢。”
我三妹妹,那曾经的岁月里,我唯一见过笑着跑向我三妹妹。
我说不出话来,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。
不自觉地跟着他们往外走。
只听身后还有绣房传来的大伙的声音:“真枉费我们那么信任你。”
“就说嘛,怎么可能老鸨就会认错了。她就是那样的人。”
这绣房几年,积累的快乐,信任,尊严,一下子被打到谷底。
我觉得神仙也救不了我了。
41
我可以不认老鸨,不认继父,但是我无法在我妈面前不认我妈。
我继父和我妈拉着我往外走,唯恐我跑了似的。
此时,几个从没有见过的家丁,围着我们走。
到了小巷口,沈二爷从一旁闪出,
继父和我娘赶紧丢下我,跑向沈二爷。
我很快便被几个家丁控制住。
只见,他的手下给了继父和我娘一些银两,他俩拿了银两,飞也似地跑了。
我见状,嘴角一抹惨笑。
沈二爷脸上挂着狰狞的笑,那模样仿若恶魔现世。
“把她带走!”他一声令下,他们拖着我往一处院子去。
我奋力挣扎,只是徒劳。
一进院子,沈二爷便迫不及待地逼近我,眼中满是凶狠和淫邪之光:“织锦,你屡次坏我好事,今日我要让你尝尝苦头。要让沈墨山知道,这是给他的教训。”
我心中恐惧万分,却强装镇定:“你敢如此胆大妄为,就不怕沈墨山找来吗?”
他哈哈大笑:“等他找来,黄花菜都凉了,你就乖乖认命吧。”
就在沈二爷伸手要撕扯我衣裳之际,突然,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。.
紧接着,沈墨山带着一群人如天兵天将般冲了进来。
他手持长剑,眼神冷峻如冰,浑身散发着杀气:“二叔,你敢动她试试!”
沈二爷吓得后退几步,脸色惨白:“你……你怎么来得这么快?”
沈墨山冷哼一声:“我早料到你有这一手,一直在暗中留意你的动向。”
那间,院子里剑影交错,打得难解难分。
我在一旁心急如焚,却又帮不上忙,只能暗暗祈祷墨山平安无事。
终于,交锋后,沈墨山的手下控制了沈二爷和那几个打手。
那一刻,我瘫倒在地,泪水夺眶而出。
沈墨山快步走到我身边,将我扶起,紧紧拥入怀中:“织锦,别怕,都过去了。”
我靠在他怀里,泣不成声: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42
生死对决后,沈二爷在沈庄的眼线也都被清除了出去,沈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沈墨山又经常来绣房。
一日,我去沈墨山的书房,准备商议绣房的事儿。
只听李掌柜的声音:“少爷,织锦姑娘的三妹,年前就病死了。她继父前些日子晚上喝酒,跌到河里,再也没回家。”
沈墨山的声音:“知道了。”
账房先生的声音:“没想到,织锦真的是醉花楼的坠儿。她瞒了咱们这么久……”
沈墨山低沉地声音:“我早就知道,我在醉花楼见过她。“
掌柜和账房差异:“您早就知道?“
我在门外浑身发抖,屏住呼吸。
沈墨山的声音:“那年元宵灯谜后我就知道了。“
“即使如此……,我信她。”
“我相信她。”
我眼泪滚滚落下,赶紧返回自己房间,久久不能平静。
43
我娘独自一人过活,我偶尔会派人送去些食物银两。
此后,青岩镇和沈庄流传着一些我的传说。
人们啧啧称奇:“听说那个沈墨山的媳妇是个传奇人物。”
“是啊,以前是贾府里的丫头,后来被继父她卖到醉花楼,又从醉花楼逃出来的。”
“听说,她得了神绣的刺绣秘籍,那手艺了不得。“
“沈府也是大度,醉花楼出身的姑娘也要。”
“沈墨山,就是那个沈家公子,他可不是一般人。“
“要是这姑娘嫁进你家,你不要啊?”
“哈哈哈,手艺好能赚钱,当然要啦。”
各种传言都有。
如今,我听到,也只是微微一笑,心中却有几分感慨。
44
此后,我将自己的手艺悉心传授给那些来刺绣的女子。
让她们能在绣庄自力更生。
一日,我给管事刘妈和阿桃交代一些绣房的事务,正说着。
账房进来对着阿桃说:”阿桃,你家阿姐来看你了。“
我们一起出去,只见阿娇背着包裹,带着她的女儿来。
看到阿娇的女儿,宛如那年我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样子。
见过后,我笑着对阿桃说:“赶紧带阿娇娘俩去休息。”
又笑对着刘妈说:“妈妈,今晚我们让掌柜准备晚宴,一家子一起聚聚。”
此时,女儿在慧小姐的带领下,向我跑过来:“妈妈,小姑说,你绣的帕子,好看,我也要小姑一样的帕子。”
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:“好啊,妈妈给你绣一个最漂亮的。”
沈墨山走过来,抱起女儿:“我的大姑娘,你娘要好好休息,你就要有小弟弟喽。”
账房和阿桃听到,也是惊喜。
女儿睁大眼睛,兴奋地说:“真的吗?那我要给弟弟绣好多帕子!”
沈墨山温柔地看着我,我轻轻依偎在他怀里,他轻吻我的额头。